海杏沿着那条车行斜面走进这座地下停车场时,扑面而来一阵冷冰冰的霉味,还有淡淡的橡胶和汽油味。 嗅觉是人类最惯用的记忆手段。海杏闻到这种混杂味道的一瞬间就仿佛时光在回漩,倒退回那绝望的一天。 黑暗。雷雨。 地下室的刺鼻味道还有冰冷的地面。 她口中塞着自己的衣服,那不知是谁的犯人在她身上肆虐。 魏海杏全身颤抖地站在那,旁边杨树苗似乎欲上来安慰她又害怕不妥的样子,最终也只是离得更远些,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海杏将衣角攥紧,紧闭着眼将泪水压制回去:“杨警官,我们分头找找看残留的线索吧。” “能确定是这里吗?” “嗯,我觉得气味和温度都和案发当天很相似,而且考虑到运输工具是极其显眼的救护车,选择停车场作为犯案地点正好有助于藏匿交通工具。” 海杏四处环视一周,这里的灯具似乎只有两盏是完好的,空间还算大,角落里堆放着落满灰尘的旧工装还有空的汽油桶:“而且这里离那间小学也很近,我们现在至少能确定犯人在小学附近活动过。” “也就是说,犯人极有可能是将运输工具藏匿在这里,然后去引导放风筝的小孩遮挡镜头,紧跟着他……”杨树苗说到这里时似乎有些顾虑,索性跳过:“……犯案结束后,他用救护车将你送到诊所,然后通过某种方式将车处理掉。” “有些不准确。”海杏指出。 “怎么说?” “如果他是在案发当天才让孩子们用风筝挡住摄像头,那么他是如何在那之前将救护车开进来的?而且你也看见了,这间停车场没有锁,任何人想进就能进,这个犯人谨慎到会去诱导小孩作伪证,应该不太可能把救护车这么显眼的东西放到一个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吧?” “所以你的推断是……”杨树苗一直觉得海杏在这方面有惊人的天赋。 “我猜他应该是在这里改装的救护车。案发的几天前、几周前,或更早,他将一辆外型和救护车相似的中大型车开到了这里,然后稍微加以涂饰。他或许猜到事后侦查时我们会对当日出了问题的九道街监控起疑——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将救护车上的字母写错,引导我们追查这辆车从而追查到作伪证的小孩,好把这起犯罪嫁祸到某人身上。” “他指使孩子们作伪证,以北真和卫良两层屏障来掩饰自己的身份——那个小女孩的话我不敢全信,卫良的不在场证明我会再次确认。” “然后他在学校附近没有监控的地段袭击了我……极有可能随便编了个理由,叫来出租车将我带到九道街,在监控无法拍摄的情况下他大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这间停车场。” “他□□了我。” “……事后他湮灭证据,做好清理,然后开车将我送进诊所,为的是模糊案发地点,因为即使他再仔细地检查,案发地还是有可能留存有蛛丝马迹。” “最后他处理掉运输工具,装作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样子,重新出现在我们附近,甚至在暗中阻碍我们的调查。” “杨警官,你不觉得这种人很恐怖吗?” “我觉得你这种人也挺恐怖的。”杨树苗心里又是钦佩又忍不住想吐槽,想了想又补了句:“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找找线索?” “其实我觉得希望不大。”魏海杏叹了口气,再次四处瞅几眼,地面全部都干干净净,像是特地被清扫过:“肉眼可见的线索恐怕都已经被处理掉了,或许以后我们可以抱着一线希望查查指纹,不过就当下的话,我有个姑且可以试试的方法。” “你说说。” 杨树苗和海杏来到了街道办事处。 海杏表示像这种老街区一般对档案和记录的管理不是很严格,说明理由出示警证后就可以查看。 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先行回避,杨树苗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摞关于车库出入记录的薄子,这里的管理员很多都是老年人,到现在还是比较习惯纸笔的记录方法。 “犯人看起来对这一带挺熟悉的,我想或许在停车场废弃以前他也曾经来过,很可能不止一次,我们可以翻翻最近几年的出入记录。” 海杏讲着话的同时已经低头翻找起来。 其实不用翻找,因为最近的一次记录是在一年前,从那之后这座停车场就渐渐被废弃了。 而一年前左右的车辆出入记录都登记在一本绿皮厚本子里,在海杏拿起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 魏海杏手指颤抖着翻开它,里面后半截的内页,看书脊约有几厘米的厚度—— 全部被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