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追着武训导一路疾行,待到回到了校场外的院子,训导的脸色已然恢复了正常。麦高看着不免有些诧异,不过路上也不好多说,直到在正堂坐定,这才问起个中原由。
武训导也没有隐瞒,原来,之前一切安排的都颇为妥帖,众人也都是信心满满地准备将西夏细作一网打尽。刚开始进展的都颇为顺利,安排的人手也尾随着前来商学堂探听消息之人摸到了之前王夏交代的那个落脚点。只是果然如麦高所料,那里只是住着几个仆从模样之人,而王夏的那个舅舅并不在其中。
好在当日那从商学堂回去之人便出了门,众人具都猜想他必是要去找正主传递消息,监视之人更是谨慎起来。只是未成想,他刚出门不久,便在在路上被一名少年撞到,这二人倒也未过多言语,只是之后那人便马上转身又回了落脚点再没外出。
周围安排的人手都觉出了不妥,于是也不敢再耽搁,直接便将人抓了。只是那些细作也是嘴硬,至此只说自己是西夏商队的杂役,受人之托去商学堂探望亲眷,帮忙送信而已。待到问起他受何人所托,便随意应付说那人也是行商之人,如今有急事已是回西夏了。
事已至此众人哪还不明白,怕是主犯早已逃脱了,而那在街上撞人的少年也是立时就被控制了起来。不想他竟是邵家的一个子侄,而盘问他此事的时候,他却颇为硬气地说只是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人,对于其他均是一问三不知。
待确认了这名邵家子弟与那一直请假未归的不是同一人,麦高至此也是明白,此番已是被人抢占了先机,怕是很难再有翻盘的机会了。
武训导倒是阴恻恻地道“虽说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此事与邵家有关,但想来朝廷是断断不会放着这么一个有可能里通外邦的大家族不管的,这次他家不死也得脱层皮。”
麦高顿时明白,这邵家无论在此事中是否真有牵扯,如今都已经是脱不开身了。而刚才在理事堂闹的那一出,也无非是代表着邵家和武家对此事的态度而已。
好在如今总算是拨云见日,在各方势力的全力配合下,虽是顺利地抓到了几名西夏的细作,只是那名自称是王夏舅舅的人却最终也没有找到,想来落网的这些也都只是些小虾米。不过经此一事,至少给西北五大家族都敲响了警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日后行事总还是需有些分寸才是。
再之后,不知是因为邵家正处于风口浪尖需要夹着尾巴做人,还是其他,监理院于此事的处理上也不再拖延,先是公告了那个行乞供母的学徒行骗,将其做退学处理;而领头闹事的王猛和王夏两兄弟也都只是被退学,因着顾惜他二人是被人利用,并没有对其另行追究,至于私下里各大家族会不会有人找他们麻烦,麦高也管不得了。
而行乞那名学徒讹诈到手的钱财,因为捐赠过的学徒太过杂乱且又没有任何记录,加上又被他挥霍了一部分,所剩金额也不够返还。但因着那些被骗的学徒具都是群情激奋,无法,只能是商学堂承担了这部分的损失赔偿。
至于在商学堂械斗中,虽说只有甲字班门口的那一名学徒身亡,不过另有或轻或重的伤者无数。当日之事到底由谁策划尚未可知,且行凶杀人的真凶也没有调查清楚,而那日他们口中所要寻找之人是谁仍是个谜,不过因着死伤学徒的损失也一概都由尚学堂承担,如此也算是暂时有了个交代。
如此一番赔偿下来,也不是一笔小钱,想来此次监理院的大出血,也有些是为了洗刷邵家的名声。
之后因着要平息不利于商学堂的种种流言,商学堂内的家族势力也作出了些许让步,推出了一系列的新规定。首先便是,若四年内还无法从商学堂毕业的学徒,商学堂将不再接受他们继续进学,会要求其自行退学,也免得商学堂落个替五大家族搜刮钱财的名声。
至于平民学徒毕业后的安排,五大家族自是会优先录取就读于商学堂的学徒,其实这本就是不成文的惯例,只是此次除了明确地提了出来,还略作了些修改。此后每名从商学堂出来的学徒,商学堂都会为其在各大家族的铺子中安排活计,但签署的只是活契。若是日后因着犯错或是其他原因而被东家被辞退,商学堂却不必对此负责,也不会帮着另行安排。虽说也不算是个确实的保障,内里还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不过如此也算是个折中的办法。
这连番的动作下来,虽不可说皆大欢喜,但总算是稳定了商学堂的局面。
只是还有一件事总是被麦高挂在心上,就是那唯一一名身死的学徒。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内疚,麦高总觉得不能就这般置之不理。于是便让吴欠去打听了死者家里的情况,好在他不是家中独子,下面还有一双弟妹,因此家中父母倒不至于老无所依。麦高便央着武家师兄去帮着处理后事的时候将那一千两送了过去,自也不必提是如何来的,只消说是同窗们凑的即可。麦高想着无论因为什么,总是自己当时见死不救,力所能及还是要接济一二,也算是自己的补偿了。
之后的日子,商学堂内逐渐恢复了风平浪静,只是麦高的心中对于策划械斗和那杀人的凶手总还是有些惦记,未能彻底水落石出之前,难免心有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