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生酒醒了大半,被酒精熏红的脸渐渐变成猪肝色,“骞哥,你这不是逗我呢吗?” 这顿饭,就算借了黄铮的会员卡打折,也吃了小一万,他轻飘飘一句‘什么事’怎么听都像是打算吃白食。 “就你?”阎骞眯起眼,嘴里溢出一声短促的哼笑:“呵~” 他还真不屑逗。 别说他瞧上袁一曼了,就算没瞧上,以他这副嘴脸想求自己办事那也是不办的。黄铮就聪明的多,从不掩饰想要往上爬的欲望,可人家会做人。 该沉默的时候,绝对不多话。 一顿饭罢了,姚安生开口闭口必须把这事办妥的语气,活像出了钱就是大爷一样。 钱嘛,他有的是,还真不稀罕。 “骞哥,他喝多了你别跟他计较。”黄铮赶过去说好话,顺手将姚安生往自己身后拉,“你忙去吧,这边我处理就好。” “好说。”阎骞拍拍他的肩膀,状似不经意的口吻:“对了,你女朋友是不是也今年转公?” 黄铮的眼神亮起来,只一瞬便归于平静,客气道:“这件事就不劳烦骞哥了。” “都是兄弟,这个人情卖你,我正好认识负责面试的人。”阎骞瞟一眼姚安生,嘴角勾了勾若无其事地抬脚出了门。 空气有片刻寂静。 阎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长廊另一头。 黄铮搓了搓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姚安生,不知道该什么说好。阎骞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多少钱没见过,人家肯赏脸吃这顿饭,那可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阎骞的爷爷是从常委退下来的,老子虽然因病止步于省委,在昌城来说也是独一份了。 不知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请他吃饭都请不着,他倒好,请就请了还非要在人面前露出抠搜的样子。 “我的是事是不是黄了?”姚安生见黄铮不说话,酒又醒了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两边腮帮子上的肉不住发颤。 “黄了。”黄铮转头坐回去,郁闷的不行,“这顿饭能吃穷你?” 姚安生干巴巴地扯开一抹笑,嗓音压低,“别在人姑娘面前说这些。” 吃不穷,但也花了他快两个月的工资,事情谈不妥,那十万块袁一曼不会给。 黄铮偏头,余光扫了眼戴恒安排过来的叫小薇的姑娘,压了压火气没发作。阎骞这人挺不好相处的,脾气阴晴不定,你永远猜不透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 就像今晚,他听说是姚安生要请客,很爽快地就来了。 结果呢,从入席就没有过好脸色。 “黄铮,我就剩你这么个兄弟了,这事你可一定要帮忙。”姚安生嗬嗬喘气,拉开椅子郁闷坐下,“你是不知道天天被个女人踩在脚底是什么滋味,老子是受够了。她袁一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个当鸡的闺蜜,从男人身上弄了钱分给她吗!” “蔚蓝不是你想的那样!”黄铮也火了,甩开他的手径自往外走,“姚安生,以后有事别他妈找我!” 姚安生舍不得钱他可以忍,唯独不能忍他靠老婆养还瞧不起老婆,连老婆的朋友都跟着遭殃。 这哪儿是男人,分明是个垃圾娘炮。 人家吕蔚蓝行的正坐得端,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比他姚安生不知道强多少倍。 “嘭”的一声,包厢的门重重关上。 姚安生揉了揉太阳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花了大价钱请骞哥吃饭,自己的事没办成,他黄铮的女朋友平白捡了便宜,怎么看自己都是冤大头。 “胖哥哥。”一直安静看戏的小薇眨了眨眼,嘴角勾起媚笑,“今晚是去你家,还是我家?” 姚安生愣了下没好气道:“口要多少钱?” 在一起十年,袁一曼从来不肯给他口。他心里一直堵着气,总觉得她跟前男友在一起时是口过的,不然不会一点都不抗拒那些助兴的玩具。 小薇低头,狠狠翻了个白眼,给戴恒发消息:戴哥,你今晚给我安排的这傻逼是从哪冒出来的?老娘不玩了,下次有事记得要找我哟。 发送出去,她收拾好包,站起来整理之前被姚安生占便宜弄乱的衣服,翩然往外走,“胖哥哥,谈钱太伤感情,您晚上还是找右手吧。” 姚安生还没反应过来,小薇已经消失在门外。 他枯坐了一会,等酒醒差不多这才慢慢站起来,烦躁开门出去。 到前台埋单,黄铮的会员卡过期不能打折。算上酒水饮料,一共吃了9999块零头不抹。姚安生气得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从包里翻出卡递过去:“刷卡。” 黄铮这孙子,果然摆了他一道。 走出珍味馆,姚安生拦了辆出租直奔西安路的足道总店。 进门要了个相熟的按摩师,他躺到床上,火气在四肢百骸不断乱窜。吕蔚蓝就是个烂货,黄铮鬼迷心窍,竟然会跟那种女人做朋友。 现在还为了那个烂货跟自己翻脸,撞邪了一样。 “胖哥哥,你多少斤啊?”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分明不是熟悉的按摩师。 姚安生睁开眼,看着蹲在床边的小薇,目光向下便撞进一道深沟里,只觉全身的气血都在往一处涌,“你怎么也在?” “你能来,我就不能啊?”小薇嘟起嘴往他脸上暧昧吹气:“今晚不回家好不好?” 姚安生心怦怦直跳,呆了:“我220斤,你不怕被我压坏?” “胖哥哥你好坏啊~”小薇深吸一口气,忍着想吐的感觉故意亲过去,“我就喜欢胖的,尤其像你这么胖的。” 要不是戴恒给的价钱够高,她死都不会看这胖子一眼,又急色身上又有一股子挥不去的老人臭。 看着年纪不大,全身上下都让人倒尽胃口。 不像那位骞哥,哪怕穿着几十块的街边货,也让人有种想要扑倒吃干抹净的冲动。 话说回来,管理不了自己身材的男人,多半没太多出息。 “去开房。”姚安生跟过了电似的,慌忙掏出手机给袁一曼发消息,说自己喝醉了晚上睡爸妈家这边。 袁一曼收到消息人已经在路上,懒得回他。 周六早,果果要去上绘画课,袁一曼一早起来给她准备小书包。姚安生一夜没回,她一点都不介意,也知道他晚上根本不在他爸妈家。 吃完早餐下楼,婆婆忽然过来,肩上挂着一只环保袋,底下鼓鼓囊囊露出望远镜的轮廓。 袁一曼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抱起果果跟她打招呼:“妈,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安生昨晚没吐吧,他说喝多了离你们那边近就没回来。” 郑红英脸色变了变,嘴边扯开干巴巴的笑:“没吐,我就是过来看看果果,你们要出去啊?” “果果要去上绘画课。”袁一曼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到底是亲儿子,知道姚安生一夜未归马上帮着隐瞒。 “那我就不上楼了。”郑红英脑子里警铃大作。儿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夜不归宿,万一袁一曼知道,指不定会闹离婚。 “我先带果果过去。”袁一曼转过头,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 她真有点忍不下去了,恨不得马上就离婚,离他们一家远远的。 果果的绘画课要上一个小时,一进去马上有相熟的小朋友过来打招呼。袁一曼松开手,跟其他家长一块坐到画室外边的等候区里,掏出手机看日程表。 外公的生日正好是周一,她明天带果果回江城,周二回来约见刘总,时间上赶得及。 新丰这边的手续全下来了,设计部目前只有一个项目初设在做,再做晶安的设计,也不需要加班。 翻完下一周的日程,袁一曼退出去给吕蔚蓝打电话。 周末是酒吧最忙的时候,她说要陪自己一起去江城,不一定有空。 电话接通,袁一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吕蔚蓝骂道:“姚安生那个王八蛋简直不是人!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袁一曼报上果果上课的地址,平静挂断电话。 不用吕蔚蓝说她也知道,接下来自己会看到什么。她不难过,也不怨恨,反而有种即将解脱的轻松。 她对姚安生的爱,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消磨中死去,空余累累白骨。 十年前刚被姚安生追的时候,袁一曼绝对想不到,走到离婚这一步自己的反应不是怨憎,不是意难平,而是兴奋。 兴奋的想要尖叫。 吕蔚蓝到的很快,一来便拉她去人少的地方,打开朋友圈让她看。 姚安生跟昨晚一块吃饭的姑娘颠鸾倒凤,姑娘全发朋友圈了。 “照片都存下来发给我。”袁一曼神色冷淡。 吕蔚蓝抱了抱她,什么也没说。 下午5点,袁一曼和吕蔚蓝带着果果落地江城,堂弟袁宇飞的车子已经停在航站楼外。 上了车,果果一口一个舅舅喊着,又甜又软。袁宇飞发动车子开出去,分神逗她:“果果怎么没带爸爸来。” “爸爸忙。”果果坐在安全座椅里,一脸失望,“没空陪。” 袁宇飞失笑。 袁一曼逗了逗果果,姚安生意外打来电话,接通就质问她在哪。 “在江城,后天给外公过生日。”袁一曼神色转冷,“你昨晚住哪了?想清楚再跟我说。” 说罢直接挂断电话。 这头,姚安生发了会呆决定先下手为强,翻出岳母的号码打过去,接通就说:“妈,我最近跟一曼闹了点矛盾。” 岳母似乎被他的话惊到,迟迟不出声。 姚安生心头烦躁,摸出支烟含到嘴里,站起来开了门往洗手间那边去,“一曼性子要强,回头你帮我劝劝她,别总动不动生气。” “那是你们的事。”岳母总算出声,疏离淡漠的语气:“你们夫妻间闹的矛盾,夫妻解决。” “要是能解决就不给你打这个电话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计较一曼跟别的男人睡过,她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姚安生关上洗手间的门,更加烦躁了,“她的事业越来越好,可也越来越瞧不起我爸妈,也瞧不起我。” “我觉得我女儿挺好的。”岳母直接挂断电话。 姚安生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气笑了。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就这态度,袁一曼还指望他孝顺他们?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