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双手紧攥着,怕这美好的乐音忽然停止。
她呆站在那儿,像一尊被蛇发女美杜莎石化的人一样,动弹不得。
钢琴声停了,白亚寕回过神,微微颤颤举起了手,正想敲门,未料,门却自己开了。
白亚寕赶紧缩手,眼神不知该看哪儿,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借口,“请问,请问,你有看到一本总谱吗?刘教授在找...。”
开门的人是个高个子,手指修长,像是随便就能在琴键上跨个十度的手。
他戴了一顶深色棒球帽,一个口罩,帽子和口罩间是一双带点邪气,发着亮的眼睛,寒气逼人。
他盯着白亚寕许久都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在这凝结的时间内开合了几次。
白亚寕感觉到眼前这个目光,正仔细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然后就像是要穿透自己的灵魂似的。
白亚寕却连抵抗都不愿意,如果他现在说这曲子都是他写的,白亚寕可以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都卖给他,甚至免费给他。
“你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吧?”口罩下的声音带点慵懒,又有些魅惑,短短几个字,就能勾魂慑魄。
白亚寕缓缓地摇摇头,“金融创作?”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这个谜题般的名字。
男子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可以,请你,再弹一次吗?”白亚寕央求着。
男子点点头,他以近乎命令的口气说着,“进来。”
白亚寕还傻站在那边,不敢相信他竟然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你拿什么换?”男子偏着头瞅着白亚寕。
白亚寕心想这又不是跟魔鬼交易,怎么忽然有点骇人。
“我可以帮你缴几次欠款。”身为馆员的白亚寕,谨慎地说出了她权限范围可以做的事。
“哈哈哈!这怎么够,这样,我弹完半首,跟你要一个东西。“森冷的语调让白亚寕浑身不舒服。
“我付得起吗?我家很穷的。”白亚寕的声音变得有点小。
男子并没有理会,已经就坐,一双修长的手在琴键上流畅的滑动,像不必编排的舞蹈,似乎乐曲就从他的心中流泻出来。
白亚寕浑身颤着,能听到作者弹奏,比跟父亲一面猜测的节奏的快慢弹奏,还是有许多不同,原来原作者的诠释,竟是这样的细腻。
她听得出来里面奔放的感情,带着压抑,又获得释放,跌宕起伏不已。
乐音在这小小的八号琴房中包裹着白亚寕的情绪,她双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眼睛半闭,激动的聆听这半首曲子,乐音,结束在稍稍悲伤的情怀里。
琴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只有半首,好似还没结束,白亚寕还在等待休止符后面再度扬起的乐曲。
只是她没有等到,她小巧的下颌此时让那男子修长的手给托起,粉嫩的唇微张,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隔着口罩,那男人没有多做考虑,吻了还在沈浸在悸动之中的白亚寕。
白亚寕还没意会到发生了什么,她的腰已经让另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扣着,被拉近了那陌生男子的身体。
惊讶之余,她推开了那个男子,那男子低低的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臂,表情痛苦。
“你怎么了?”白亚寕觉得自己刚刚感觉到了他的长袖里面,皮肤似乎有隆起,该不会自己碰到了什么伤口。
那男子皱着眉,“走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亚寕也觉得很荒谬,跟一个莫名其妙隔着口罩,向自己索吻的男人道歉。
那男人憎恨的目光瞪着她,一把推开了她,快步走出琴房。
白亚寕追了出去,不顾一切的大吼,“金融创作!另外半首呢?”
那男人忽地停下了脚步,稍稍转了侧脸,但没有看白亚寕。
“你是不是怕我?”他沉着声音问。
白亚寕借着室外比较清楚的光线,才见到这男孩载口罩侧边沿着耳朵旁边,有极大的脓肿,伴随着黑色的疤痕,红色的斑块。
这么热的天,他穿着高领,莫非是为了遮掩?
“你来借过书?”白亚寕想起了那个人,轻声问他,那个戴口罩的人没有回答。
“我不怕,我想要你...”白亚寕有些结巴,
“我想要你,写完那半首曲子,可以吗?”白亚寕轻声的问。
男子原本高耸着的肩,此时稍稍垂了下来,低低的丢下了一句,“下学期末,同一个琴房见。”
大四的上学期末,很快过去,白亚寕依约前来,却只有一个空空的琴房。
“金融创作”很久都没来借书,江远青强势的介入了白亚寕的生活跟课业,日夜洗脑他俩多么应该交往,算是缠郎最成功典范,终于在毕业前一刻,白亚寕决定放弃那个消失的八号琴房男子。
可是就算跟江远青在一起,白亚寕的心都没有跟那天在八号琴房中一样,跳得那般快过。
好几次,她在毕业前不停的去琴房查探,都没有再见到那个戴口罩的男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