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高气爽的午间,正是茶楼人流来往最多的时候。 一楼一边有评弹的伶人,一边有说书的老先生,一把折扇挥动,市井江湖、奇人异事信手拈来。 “真不愧是京城,这茶楼都不一样,我还第一次见一个茶楼里安排两种消遣的。”我抓着四哥的衣袖,打量茶楼的时候低声与他说话。 姚青恒也举目望去很快收回目光,侧目看她,“好歹是几朝国都,这点不稀奇。”他不紧不慢的带着人往楼梯口走,明显打算去二楼的雅间,店小二早就热情的过来引路,一边口若悬河的介绍着茶楼的茶点,等到了二楼的走道,抬手一指两边的雅间,然后问我们。 “两位客人请看,小店雅间有八间,左边临集市四间梅兰竹菊,右边临后街诗酒花茶,”说话间他突然神秘的压低了声音,瞟一眼带斗笠的青隐,单手半捂着嘴对姚青恒道,“看客人面生,是第一次来京城吧!那小人斗胆与客人说说,这右边对面的可是秦淮河,那里风景可美着的。” 姚青恒顿了顿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身边青隐,瞥着店小二颇苦闷道。“哦,我看还是选兰吧!” 店小二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副原来如此的明白样,将两人带进左边第二间,兰室。 一壶碧螺春外加几样小点心总共花了五两银子,艾叶已经被这价钱唬得目瞪口呆了。想想她们这些一等丫鬟每月月钱也才四两银子,而这茶楼只是一壶茶和几个小点心就生生比她们一个月月钱还多一两。 姚青恒从袖袋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店小二,打发他赶紧去准备茶点。 等小二一走,我与三姐一起将斗笠取下放在一边。 苏叶推开了窗,窗外的热闹和着一阵风进来,我不禁稍稍缩了缩脖子。 “是不是冷了,出门时怎的不多加几件衣物?”姚青恒说着就侧身挡住吹进来的风。 姚青采担心的看着她,想起自己也没带衣物出来,抿了抿唇转而去关窗。 “穿太多怕走不动,谁知道这会儿会冷了。” 我感受了下后背的濡湿,故意说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对于被汗水打湿衣服的原因,还是别说的好,免得惹他们担心就此打道回府。 “嗯?”姚青恒转头看窗外的阳光,如墨深瞳扫一眼她看上去单薄的身子,道。“你们且在这里歇着,我出去一趟。” 艾叶已经将窗子关好,再用手帕擦一遍屋里的席面,等着几位主子休息。 “四哥出去做什么?茶水就快上来了,不喝吗?” “回来再喝,很快的。”\\\' 四哥站在门口,转身关门的时候带着浅笑。 “六妹,快过来坐。” 当屈下双腿,膝盖触及放了软垫的席面,大概是走了太多的路,竟然觉得就这样跪坐着也很舒服。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客人,您点的茶点来了。” 苏叶自发的去开门接过茶点,小心的挡住门口不让伙计看见室内一点情况。 那伙计临走不经意往室内一扫,什么也没看见,只见眼前一张木然不悦的脸,顿时不自然的哈了两声,低着头走了。 茶点一一摆上桌,两个丫鬟也跟着跑了半日不容易,几乎没多想的便叫上两人一起吃一点。 屋里其他三人都讶异的看着青隐,随即变成不安与不解。 姚青采想了想,首先开口。“六妹,她们不敢与我们同桌而食的。” 我恍然反应过来,一看屋里还有张桌案便各种糕点都取了几个放在碟子里递给她们,两个丫鬟这才安心接过来,自己再搬了桌子放在靠门口的方向吃起来。 吃完糕点又觉得只喝茶太乏味,正巧楼下隐隐有琵琶声,幽幽怨怨,如泣如诉。 闭上眼听了会儿,觉得不过瘾干脆叫苏叶去将人请了上来。 二十七八的女子,衣着朴素,面色憔悴,踏进来时低垂着目光看都不敢看我们这些所谓的贵人一眼,抱着琵琶见过礼便在艾叶搬过的小凳上坐好,欠着身询问我们想听什么曲子。 我看一眼三姐,她也说不出想听什么,我便自作主张的让她再弹一次刚才在楼下弹那首。 “伶人歌?”她低声询问。 “原来叫伶人歌?”我浅笑,“那便伶人歌罢。” 她的歌声就像她的人,没有光鲜的外表却让人听之觉得扣人心弦,这是个有故事的声音。 以前看小说,里面的主角每逢上茶楼必定会遇见意想不到的人,我不知道三姐与我算不算故事主角,但我们就是遇见了戏剧性的一幕。 原以为这样的情节也只存在于作者特意安排之下,却不想今日有幸体验一回,果然故事来源于生活! 正当我们听着评弹,吃着茶点时,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随即一个令人不甚喜欢的声音拿捏着十几分嚣张语气在门口喊话。 “哪个不长眼的敢占了你花爷的房间?” 苏叶一晃身已经护在了我的面前,“六娘子呆好别动。” 一室茶香,几分钟前还惬意无比。 “……六娘子。”艾叶担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瞅她一眼,示意她过来。有苏叶在呢,她可是能一个打几个的侠女,咱们只要安心等着她收拾那三个辣鸡就行。 请上来评弹的女子已经站了起来,抱着琵琶安静的呆在一边,神色平静,一双琥珀色眼睛无波无澜,仿佛司空见惯。 那些人已经走进来了,我歪着身子看见领头人居然是个胖子,衣服穿得花里胡哨就算了,头上居然还带一顶红配绿的帽子。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声,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戴绿帽的说法。 “谁,谁在那里笑,给爷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