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璃被这无情肆意的嘲笑给气的瘪起了嘴,不就是字写得丑了点,能看就行了,有这么好笑? 白先生正笑得过瘾,看到林玉璃嘟着嘴,忙收住了,以为她是因为怕钱多还不上才生气的,便解释道:“放心吧,小丫头!这钱我自有地方讨,不用你来还。” “不,这钱我一定会还的!只是可能——还的期限会长一点。”林玉璃自问还是很有骨气的,写下这个欠条的时候她就在想,自己哪怕砸锅卖铁也一定要还上。 白先生也不多辩解,抓起桌上的银子扔给了楚灵:“赏你了!”自己则美滋滋地把欠条收了起来。 既然收了钱就要给人家办事,白先生难得正经了起来:“把手伸出来。” 林玉璃伸出了手,白先生两根手指搭到了脉上,须臾,说道:“你这毒还未全消。” 林玉璃问道:“先生可知我中的是什么毒?” 白先生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是寒冰草的冰.毒,偶尔误食少量的寒冰草倒也无妨,可若是长时间服用,便会冰.毒蚀骨,致人昏迷不醒,乃至丢了性命。” “此毒如何能解?” “若要解毒,却也不难。昨天给你针灸加放血已经排了不少毒素了。余下的便要靠这个——”白先生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玉药瓶,“这里面共有七颗暖心丸,你拿回去,每日服用一丸,连服七日便能将体内毒素尽除。” 林玉璃道了谢小心收下了。 “天也不早了,你须得赶紧回府了。楚灵,派人送他回去!”说罢,白先生便起身出去了。 林玉璃忙叫住:“白先生!你得告诉我这是哪里,或者我去哪能找到你?” 只听白先生在门外回道:“不用找我,小老儿自有要钱处,不用你还钱!” 林玉璃无奈看向楚灵,楚灵也只能摇头。人家既然不想说,她也不好再多问。 一顶软轿停在了门外,楚灵把林玉璃扶上了轿。这轿子也奇怪,三面封闭的死死的,连个往外看的小窗口也没有,直到出了这所院子,她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 送走了林玉璃,白先生悠哉悠哉的晃到了一间书房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门便进,屋里有一白衣少年,手执白子悬在半空,正研究着眼前的棋盘,见他进来,便把白子仍回了盒子里,笑问道:“走了?” “嗯,走了。”白先生在一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点心尝了一口,不好吃,又把咬过的放了回去。 白衣少年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毒可解了?” 白先生哼了一声:“我出手哪有失手的?我连暖心丸都送出去了!” “哦?”白衣少年挑眉,“白老头,今日这么大方?” 白先生笑道:“我也不是白给的。” 白衣少年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了盒里,正色道:“听说林衡勋要回京了?” “你明知故问,圣上沉迷修道,林衡勋又善写青辞,诚王还不巴巴地赶紧把他调回来为己所用。” “即便如此,林衡勋回来后……会跟随诚王吗?”白衣少年把棋子收好,斜靠在引枕上,看向白老头。 白先生分析道:“依我看,倒不一定。除了诚王,德王怕是也盯着呢。且看吧,林衡勋这一回来,估计这京城局势就要变喽!”白先生回头看他斜躺着悠然自得的样子,登时气不打一出来:“你小子又是故意的,心里门儿清,偏来问我!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白衣少年笑了笑,又言道:“不聊这个了,跟你说件趣事。” 一听是趣事,白先生来了精神。 “话说这林府二小姐可是个才女。”白衣少年顿了顿。 白先生接道:“这我知道,先前做的诗词着实都不错,还小有名气。” 白衣少年笑道:“你可知这其中有假?” “有假?!”白先生被勾起了好奇心,挨着白衣少年坐了下来,聚精会神地听着。 “这二小姐‘才女’的名声是假,实际是草包一个,她的那些诗都是林府四小姐所作。每次有诗社,她都会让这个四小姐扮作丫鬟跟着她,偷偷替她作诗。” “嘿!”白先生惊道,“这闺房姑娘们的事,你是从哪听来的!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 “我自有办法。”白衣少年神秘兮兮道,“这四小姐倒也是个奇人了,不光诗作的好,上次林府上老夫人寿宴,她奏那一曲简直是名动京城了。” 白先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既然这么有才,那还给她二小姐扮丫鬟?!” “可能有苦衷吧,毕竟是庶出,太过于锋芒毕露也不一定是好事。”白衣少年叹道。 白先生头扭到一边:“若是我,我是绝不肯的!” 白衣少年笑道:“这位四小姐,你有可能见过。” “可拉倒吧!我一年到头除了楚灵,连女人一根头发都见不到!” 白衣少年道:“你听我细讲。这一次,宁安伯府上小姐办诗社,两人又和往常一样,一个当小姐一个当丫鬟,一同去了宁安伯府上,结果——这丫鬟就在府上丢了。可那天我又刚好救了一个丫鬟回来。” “你是说——”白先生将信将疑,“那个中了冰.毒的丫鬟,就是那个诗也好琴也好的四小姐?” 白衣少年笑道:“自是有这种可能。谁会对一个下人用寒冰草,这种草只有深山里才有,药价又不便宜,犯得着对一个下人这么费心思吗?” 白老头忽然摇了摇头,大笑了起来:“你呀你,难得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说着,白老头将方才林玉璃给她打的欠条拿了出来,指着欠条上的字,哭笑不得:“一个作诗弹琴样样拿得出手的闺房小姐,能把字写成这个样子?!” 白衣少年接过欠条,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笑着摇了摇头,这字倒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孩童所写。 白老头指着那欠条说道:“这人是你非要救的,欠条自然是你的,我要拿它换酒喝,就换你那坛上好的云泉酒!” “一张白条就想换我的云泉酒?你倒是会算账!”白衣少年笑道。 那个时候不救也不行呀,满街的百姓都说他的马车撞死了人! 他低头看了眼欠条,落款处歪歪斜斜地写着“林玉璃”三个字,他笑了笑,好像也猜对了一半! …… 林玉璃坐在轿中一句话没讲,轿夫仿佛知道似的,直接把她送到了林府门口。 当林玉璃从轿中出来,看到自家大门时,心中起了疑惑,她明明什么都没讲,他们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林府的人?那些轿夫把她送到后,就直接回去了。 林府门口的小厮看到了林玉璃,激动地喊道:“快看!是四小姐!四小姐回来了!” 旁边的老管事一掌打在了他头上,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让你小子乱叫!夫人说了不许声张,你还叫!” 林玉璃不知何故,走了过去。 “四小姐。”老管事弯腰唤道,回头又踹了那小厮一脚:“还不快去开门!” 小厮也不敢吭声,连滚带爬地去开了侧门,老管事早就又遣了他人快速去向院内夫人禀报。 林玉璃进了门,远远地看到李宝山低着头走了过来,因想着不知李嬷嬷现状如何,正欲唤他,却看到李宝山只看了她一眼就忙又低下了头,仿佛躲瘟疫一般,掉头绕了远路走了。 “这李宝山是怎么了?难道李嬷嬷出什么事了吗?”林玉璃皱眉不解。那天见他时不是这个样子啊,那时候看上去就是糙汉子一个,今日怎会躲躲闪闪,如此怪异? 不等林玉璃细想,轿子停了,馨兰院明明在西南角,这么快就到了? 林玉璃下了轿,抬眼一看,这正是她先前来过的,老夫人居住的院落。 棒槌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玉璃笑了笑,抬起胳膊转了一圈给她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棒槌抹了抹眼角:“那就好,那就好!小姐没事就好!”棒槌刚松了口气,又想起老夫人要见小姐,又急道:“不,不好,不好!老夫人肯定是要责罚小姐!” 林玉璃从轿子上下来,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一个深闺小姐失踪了一天一.夜,家里人若是重视你,兴许早就会有长辈来嘘寒问暖,担心你在外面有没有受苦,然而作为家里一个不起眼的人,就应当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给家族抹黑蒙羞。但是她却消失了一天一.夜,一天倒还说的过去,至于那一.夜——不同的人能解读出不同的版本…… 更何况,她去宁安伯府的事,只有夫人和林玉琬知道,她不在的时候,那恨她入骨的夫人可是在的,她肯定会按着对她自己有利的方式行事。至于林玉琬,自然也不会笨到去告诉别人,林玉璃是她让其扮丫鬟给她作诗的时候不见的。 那么林玉璃唯一的证人就是棒槌了,可棒槌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说出的话又有多少人肯相信? 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见招拆招了。林玉璃深吸了口气道:“走吧,去给老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