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怎么不发钱了?”糖葫芦大爷问道。
“我也不是大款,钱也有不够用的时候。”李天明一瘸一拐地收拾着摊位,他账户里的钱确实所剩不多,如今已经31岁的他,看着桂市水涨船高的房价,确实不敢再花钱了。
房子,不能租一辈子……
“绿杨烟外晓寒轻……”大爷摇头晃脑地读着红宣纸里的内容。
“这是玉楼春,所以今天主题又是宋词么?”大爷问。
李天明点点头,眸光发亮,“下一句您会是不?”
“这是你送我那本宋词里头几首,碰巧背过。”大爷笑眯眯。
“那下句是?”李天明含着期待,他本以为大爷会直接回答“红杏枝头春意闹”,谁知大爷一脸不好意思,开口说的是:“我答了,你要不看着给我一两块?”
李天明听后沉默了,最后他给了大爷一块,拿走了大爷一串糖葫芦。
写着“绿杨烟外晓寒轻”的那张红宣纸,与其他所有的红宣纸一样,依旧空着。
大爷很郁闷,凭啥学生背诗词就可以白拿钱,而他就不行。
李天明收摊走远后,糖葫芦大爷向鸡蛋饼大妈说:“就是看不起咱,要不是我弟妹多,要我帮扛着家,我如今也是个高中毕业生!不就多读点书么?有啥了不起!”
“就是!”鸡蛋饼大妈点头附和,“说不定那人两幅面孔,要不怎么一个老师还瞎得罪人,上次差点连累咱俩。”
……
回到家后的李天明心怎样都静不下来,于是他走到了楼顶,躺在公共晾衣架旁。
水泥砖的温度很冷,但他觉得内心更加冰凉,身体贴着满是灰尘的地面,居然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他想到了姜瑜期,那个猜出谜底“人约黄昏后”的学生,如果不是姜瑜期,可能自己现在伤的不仅是一条腿。
警方最终放过了黑脸男,也没死命追查谁是“毛哥”,笔录做完人就放了。
作为派出所民警,他们还有很多其他更严重的社会治安问题要解决,没耐心也没时间,故李天明依旧不知是谁出钱砸的自己摊子。
“没事老师,活动我们继续搞,如果下次他们再来,我一定帮您查出幕后黑手!”姜瑜期很坚定。
后来,活动李天明接着搞,参加的学生越来越少,也没有其他跟毛哥一样的混混再来砸场。
再后来不久,姜瑜期毕业,他顺利考入了警校,他把裁宣纸的折叠刀还给李天明时说:“老师,我一定不会是给我们做笔录的那种警察,这个凶手,不管用多久时间,我一定查出来!一定!”
李天明当时也以为,砸坏他最后这一厘米空间的,是一个人。
这个人不过是出了钱,雇一帮混混做事罢了。
但直到糖葫芦大叔让李天明给钱才肯回答问题,直到此刻,李天明才明白,那个出钱砸场的人,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撕毁他生命中这最后这一厘米空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是啊,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李天明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