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的尔虞我诈不比官场中少。他白明襄是庶出子的庶子,生下来就不被重视。没人教他那些权术计谋,他生下来,连当垫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并非池中之物。
也许是老天开眼,武艺上他天赋过人,加上他刻苦,在族会硬是击败了所有对手拔得头筹。
这才叫当时的白家主,他的祖父对他重视起来。
从那之后,他被当作他嫡兄的垫脚石来培养。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在他二十岁那一年,他设了一个圈套,让自己的嫡兄丢了性命。
原以为这样家主就没有办法,没想到他宁可培养白明襄不成器的堂弟嫡二子,也不愿意重用他这个庶子。
那时他的心才算冷下来。他明白了血统差距压得他动弹不了。
可他还是不甘心。
他离家远走,投靠千岳门,打拼十余年坐到堂主的位置。原本这样他也满足了,没想到沧海横流突然间得到了皇帝宠信,新教主还得封湘洛河旁十一城的主人。
他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却没想到江姒褕是自己的侄女。
仔细一看,江姒褕的确与他的一位族弟模样相像。
“你是——你是琏之的女儿?”
已经很久没听过谁这么称呼她的生父了。尽管她早早就没了生父,养父却告诉她,她的生父是天底下第一疼爱她的好父亲,也是第一爱她母亲的好夫君。
听见这个名字江姒褕不禁落下泪来:“生父之字正是琏之。”
白明琚,字琏之。是白家嫡子中唯一不以白明襄出身地位而轻视他的人。他们交情甚好,常有书信往来。
直到有一天,白明襄受到一封讣告。白明琚意外身死,连同妻子一起丧命前朝皇帝的亲兵。只留下孤女衣儿。衣儿那时在他处学武,逃过一劫。
“你是衣儿?”
江姒褕啜泣道:“正是。”
白明襄叹了口气,下座扶住了江姒褕的肩。
“衣儿,你受委屈了。”
江姒褕一边抹眼泪一边愤愤不平地咬着板栗糕。
“叔父就爱拿我开玩笑!”她抓起包着板栗糕的纸包砸白明襄,“我记起来了!我小时候叔父把我丢到了鱼塘里说是教我凫水!
到底还是个孩子,想来她从小到大,先是父母疼爱,后来又有江海澜照料,再后来又有真心待她的付抒络。现在,还有个萧宴。
这孩子没有受过伤害,只是身世不幸。但她被保护得很好。她的心还是纯洁的白,水晶似的透明。
偏偏想要装成老虎,本质里却还是只猫儿。平时不搭理人,想要安慰了就黏人得很。
“叔父还笑!”
萧宴见状也笑出了声。
江姒褕冷冷瞥了他一眼。
“萧宴,再笑就出去。”
“好好好,属下先告退了。”
萧宴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江姒褕气得要命,抓起酒杯就丢了出去。正中萧宴后脑。
“衣儿,你觉得萧宴如何?”
江姒褕怔了一怔,不明白白明襄问这句话的意思。
“萧宴,心计深,在术法上的天赋胜于我——”江姒褕说着便停下了,“叔父为何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