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忽然狂风大作,谢天忽然听见青娘的方向传来阵阵低吼,夹杂着厚重的喘息声。 谢天摇醒了睡在身边的谢地:“你听,青娘是不是又犯病了?” 谢地睡意正浓,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醒了一大半。 “啊,那怎么办?” “我去看看。”谢天掀开被子,摸索着弯腰穿鞋。 “你你……你别去,青娘饥不择食,吸你的血怎么办?” “呆瓜,你且好好睡着吧!”说话间谢天便已经跑出门去了,风实在是大,刚一出门就被沙子眯了眼睛,房屋旁的竹林被风吹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骇人的声响。 她小跑了两步,远远看见青娘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推门而入。 谢天心道:“得,自己瞎操心了。” 这不,自己刚转身没走两步,身后的一切全都恢复平静,嘶鸣不再,狂风停歇,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般。 谢天摸索着摘了头上的竹叶,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 谢地那丫头也没睡着,用被子裹紧了自己,只留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谢天回来,赶紧询问道:“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睡觉吧,就是要下雨了。” …… 晦暗的房间里弥漫着鲜血甘甜的香气,阿丑任由青娘趴在他的脖颈吸食他的精血,他面无表情,好像不会痛般。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容枯槁的老人慢慢变成了如花少女,及腰的长发由灰白色慢慢变得乌黑顺滑,皱巴巴的皮肤开始变的白皙柔嫩…… 吸食够了后,青娘恢复了平静,她放开阿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液,锯齿状的牙齿瞬间变回了变回了原来纯洁无害的乖巧模样。 青娘捡起刚才碰落在地上的脸谱,盖在了阿丑的“脸”上。 也不能称之为脸,那本应该长着五官的脸上,平整光滑,空无一物,只在眼睛的位置上留着两个孔,仔细看,还可以看得出木头的纹理。 阿丑得了脸谱,转身就要走,却听见青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道:“阿丑,你可怨我?” “阿丑无心,不懂得何为怨。” 阿丑原来并不叫阿丑,他也不丑,甚至可以说是丰神俊朗,风度翩翩,走在街上,各家的小姑娘都要害羞带怯悄悄地偷看上两眼。 谁也不能解释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如意馆,问他有什么愿望,他也不答,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只说不知道。 青娘只道他是个得了失忆症,既然神使鬼差来到这里,不可能没有任何欲望,便只忽悠他留下来,答应他帮他找回记忆。 她觉得那张脸好看,便要作为交换,要了那张脸,彼时的阿丑呆呆傻傻,什么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应承了下来。 青娘是存了私心的,以她的神通怎么可能不知道阿丑其实就是一个提线傀儡,无心亦无欲。 留着他,有用。 青娘自作主张偷偷立了血盟,让他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阿丑虽然只是一个傀儡,可显然是没了操控者的自由身,由此可见,他原先的主人已经是死了,这倒让青娘捡了个便宜。 傀儡得了主人的一滴精血,便可成活,与常人无异,阿丑的主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以将傀儡的皮肤毛发,甚至细微的血脉都雕刻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他已经死了,青娘还倒想见见这个机关大师。 …… 这几日如意馆的生意都不行,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开张了,平日里青娘的报酬都是自己要来的什么灵魂,寿命,都不是人界可以交换商品的货币。而青娘没事就喜欢买一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这两天又迷上了城南的一个戏子,时常跑去听戏。 谢天谢地都道青娘已经魔怔了,从戏班子回来没事就自顾自哼唱两段戏:“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谢地:“咋们主子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戏子了吧?” 谢天:“怎么会?娘里娘气的?哪里好看了。” …… 一日黄昏,斜阳的余晖将整个小巷子铺成一片金色的地毯,青娘刚从戏班子回来,和着咿咿呀呀的轻快的曲调,她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一直拉到一双干净的暗花云锦靴上。 那人撑着伞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青娘也没在意,过了会儿才觉得不正常,这天也不遮雨也不遮阳,哪里用得着撑什么伞啊。 她急忙赶了两步,那人却如烟雾般消失不见了。 青娘摇了摇头,真是大白天见鬼了,便转身进了如意馆。 刚一进门,他便看见那名男子正端站在正堂前,已经收了伞,白白净净的模样,身影修长,一脸盈盈笑意,看见青娘,他笑意更甚,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姑娘,我想求姑娘一件事。” 青娘一看,伸出手在自己鼻尖扫了扫,夸张地叫了声:“哎呀,真是晦气,这阴间的玩意儿怎么也跑到上面来了。” 那少年笑容垮了一半,局促地站着,“好姐姐,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快些哪里来的会哪里去吧。” 谢天看见长的好看的,眼睛都看直了,连带着胳膊肘也往外拐。 “主子,你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嘛!” 谢地唯唯诺诺地附和道:“就是就是。” 青娘瞥了眼那少年,忽然伸出手把他手中的伞夺了下来。 “这聚魂伞蛮好看,你拿什么东西交换的?” “我把它给你,你替我了了心愿罢。” 青娘一听,把伞扔进了那少年怀里,言语刻薄道:“既然死了就好好入轮回,孟婆汤一喝,不就什么事都了了?何必和前世纠缠不休呢?” “不行!”那少年见青娘不答应,有些急了,道:“今日姐姐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走了。” 青娘嗤笑一声:“哼,你以为你耍赖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青娘轻轻打了个响指,顷刻间周围的一切景象开始分崩离析,如烟雾般飘散,待视线清明起来,只能看到一片的荒草——是一片废弃之地。 谢天谢地兴奋地讨论着:“主子,哪里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道理啊?” “我看那孩子的皮肤很嫩,可以要了他的皮囊来。” “眼睛也很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