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坐下,喝了口桌上的茶水。
刘允看着这个十五年未曾来找过自己的妹妹,心中感慨万千,刘允好似在同乐阳讲话,也好似在自言自语:“从你出嫁至今,十五年,这是你头一次来找朕啊。”
刘允见乐阳不说话,试探地问:“乐阳,你可还是在怪皇兄?”
乐阳想起了往事。
十五年前,乐阳正值二八芳华,能歌善舞,是很多王孙贵胄求娶的对象,可是她早已心有所属,爱上了当时的一个三品将军叶昭,两人两情相悦,互定终身,叶昭允诺立下战功就向圣上求亲。可是当时的刘允虽然称帝已有六年,可依旧毫无根基,完全受制于霍家。而当时的韩家,手握十万韩家军,是唯一能和霍家抗争的世家,是刘允非常想拉拢的对象。当年的韩绍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在一次中秋佳宴上,因为乐阳的一曲歌舞,对乐阳一见倾心。韩绍是韩家独子,如果乐阳能嫁给韩绍,刘允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为了千秋大业,刘允以叶昭的前途做要挟,强逼乐阳出嫁。为此,乐阳记恨了刘允十五年,她曾发誓此生都不愿再与刘允有任何牵扯。可如今,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乐阳语气平淡地说:“陛下,乐阳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刘允叹了口气,抢先说话:“玉麒,朕定会去救,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乐阳笑笑,语气冰冷,说道:“陛下放心,乐阳前来不是为了此事。陛下一项以家国大业为重,乐阳岂会不知。”
此言一出,让刘允倍感尴尬。这时候徐明海走了进来,他问刘允:“陛下,午膳已经备好,是否现在传膳?”
“传。”刘允想跟乐阳一起吃顿饭,乐阳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血缘里的亲情,是两人都逃不开的牵扯,他知道乐阳心中的恨,他也希望乐阳能理解自己心中的无奈。
精致的御膳摆上桌来,刘允将一盘清香扑鼻的桃花饼端到乐阳的面前,说道:“尝尝,是不是当年你喜欢的味道。”
乐阳并不喜欢跟刘允回忆往昔,她只觉得刘允是在惺惺作态,但她还是尝了尝那桃花饼的味道。
刘允满心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评价。
乐阳淡淡地说:“味道香甜,只是乐阳已经不记得当年的味道了。”
刘允内心沮丧,便也不再多话,两人并未吃多少,午膳就被撤下了。漱了漱口,刘允又让人泡了新茶。
刘允问乐阳:“说吧,你来是为了何事。”
乐阳看着刘允,这是乐阳进入宣政殿以来,第一次看刘允的眼睛,乐阳用不允许拒绝的口吻说道:“乐阳要陛下护得镇国将军府众人一世周全,要陛下护住镇国将军府百年声誉不受任何诟病,陛下,您可能做到?”
刘允微愣,想来定是有人对镇国将军府下手了,刘允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答应了乐阳:“你且放宽心,朕定会护住镇国将军府。”
乐阳见刘允答应了,心中大石落下,她喝了口茶,舒缓一下。
刘允想到乐阳丧夫,又失子,出言安慰:“韩绍的事,你节哀。玉麒的事,你再等一等,朕定会给你交代。”
乐阳像是没听见一般,没有答话,继续喝茶。
刘允又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韩绍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也不会自请戍边。”
“陛下。”乐阳打断了刘允的话:“韩绍已去,前尘往事就莫再提了。”
韩绍对自己的关爱,乐阳是感受的到的,韩绍对自己的歉意,乐阳也是明白的。当年韩绍满心欢喜的迎娶心头挚爱,可他后来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乐阳的心中之人。而且,因为自己拆散了乐阳和叶昭,韩绍心中很是愧疚。所以他为了不让乐阳难堪,也为了不让自己难受,韩绍自请去了边塞。此番情意乐阳给不了回报,但她会护好镇国将军府,尽将军夫人应尽之责。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乐阳也跟刘允无话可说,便告退了,她不顾刘允的挽留,自顾自地走了。
乐阳找过刘允之后,刘允便派人去查了,便得知韩念伊重伤。刘允以渎职枉法、残害忠良之后为名,将曹坤罢官。没过几日,又有几位大人参了曹坤一本,细数了曹坤为官这么多年来的罪责,最后刘允将曹坤抄家流放。虽然皇上没有救韩玉麒,但是经历此事,众人也看出,陛下对韩家的庇护依旧,这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心生忌惮。
韩念伊受此重创,整整两日高热昏厥,韩家老夫人跪在祠堂为孙女祈福,长公主请了宫中御医在旁守候。而刘奕恒更是衣不解带的守在听竹苑,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可他就想离她近些,所以他一步也不肯离开。
第三日,韩念伊终于退热苏醒,大家都高兴坏了,刘奕恒找了很多名贵药材,还有祛疤除痕的良方,接下来的日子,韩念伊就躺在床上用药食补品养着。
刘奕恒见韩念伊好转,高兴之余,他还没有忘记要给韩念伊报仇,虽然曹坤糟了报应,可他知道此事定不是这般简单。贺泽羽的行为让刘奕恒相信,贺泽羽定然知道些什么,所以他去了大将军府。
刘奕恒见到贺泽羽,迎面就是一拳,贺泽羽没有闪躲也没有还手,就静静站在那里,素离要上前护主,但素影拉住了他。
刘奕恒暴怒道:“贺泽羽,你可知韩念伊受了多重的伤?”
韩念伊回府后,贺泽羽派人去探望,可都被挡了回来,他才知道韩念伊重伤昏迷,他搜集了曹坤很多罪证,让其他官员呈报给了皇上。他也查出,近来顾焱和曹坤往来甚多,但曹坤守口如瓶,一人揽责,此事也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向顾府,贺泽羽只能暂时放过了顾焱。
贺泽羽低着头说:“我想见她。”
刘奕恒一把抓住贺泽羽的衣领,质问他:“贺泽羽,你把话说清楚,此事与你有关是不是?他们冲着你来的对不对?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
贺泽羽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顾家。”而后他又说了句:“我会替她报仇的。”
刘奕恒松开自己的手,冷笑着问道:“贺泽羽,你怎知念伊想要你替她报仇?你不知她的心意就这么靠近她,除了给她带来危险还能有什么?”其实这话刘奕恒说得心虚,但他知道,这样能让贺泽羽离开。
贺泽羽低头沉默了,是啊,他如今进退两难,不就是因为不确定韩念伊的心意嘛。如若她心里有自己,哪怕与天下人为敌,他也要将韩念伊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若她心里没有自己,那韩念伊遭受这些无妄之灾是何等可笑。
刘奕恒接着说:“贺泽羽,我不知你此次为何做了退步,可既然你让了,我刘奕恒绝不会客气,以后韩念伊便由我来守护,我定会保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贺泽羽轻声说道:“那些她不在乎,亦不是她心中所念。”
刘奕恒语气笃定地说:“韩家的仇我会替她报,韩玉麒我也会替她救。此后还请大将军对未来的瑾王妃敬而远之。大将军、本王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