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瑶看清人之后,便笑道:“这……这是在这里蹲了多久,你看看你那身脏兮兮的衣服,还不快去换下来。”
应律摸着被打的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嘿嘿笑了起来,还没说话,便听见旁边的走廊下走来一个嬷嬷,对着应律又是骂又是恼:“五公子,这府里还有那么多的客人在呢,夫人到处寻你,你看你这衣服,都不成样子了……”
疏君早已习以为常,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宓瑶还是有些惊讶:“这不是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吗,怎么看你的样子这是有多久的事了?虽然有听下人说过他经常躲在后院的草丛里,拿着一张纸画着什么,连书也不去读了,你也说不去劝劝,这要是被爹知道了,有大夫人护着也得叫他脱层皮。”
对于成天痴迷与自己的画像的应律,疏君觉得好笑,毕竟他每画好一幅便被她偷了来,他只有一直画一直画才能得到。她笑道:“看来你的消息还不够灵通啦,爹早已训过他了,可他不听的,挨了板子也要趴着画,过两年就好了,只要他不出去厮混,爹都不会这么惩罚他的。”
宓瑶叹着气,嗔怪的看她一眼:“那你还由着他,哪里没有厮混了,不过是在府里不敢太嚣张罢了,林府的两位公子一有时间便陪着他蹲在这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疏君笑着安慰她:“你身为嫂子自然可以去管管,可他是把功课早早做完了才来的,爹说这样子与他当年读书的时候差不多,就让他闹一段时间,他自己会消停的。你还是忧心自己的肚子吧,别再出什么事让我们担心。”
宓瑶低头笑了笑,微微对她点点头,二人相扶往餐房走去。
虽然有一事她不敢跟疏君说,只是因她知道她的性子,上一次就同一路去了慕容府,打压了田氏,抬上了裘氏,更顺了她父亲膝下无子的凄凉。可这一次她心里实在是不安,便想回慕容家看看,难道是裘氏出了什么事。
两家提亲的人同一天来,虽说多了许多的麻烦事,可到底是热闹非凡,王既明一高兴,便让人开了珍藏数年的酒。打开瓶塞的那一刹那,整个屋子酒香四溢,醇厚悠长,就连品味了多年好酒的沈筠潇也不免露出笑容,对王既明道:“大人实在客气,这酒香仿佛置身在高山之间,清冽流畅,入喉倍感顺滑,但又让人躁动饥渴,仿佛一杯不够呢。”
王既明朗声大笑,他这辈子最好的便是这些珍藏多年的酒窖,听到夸赞心中正是高兴,笑道:“侯爷不必客气,诸位也不必客气,这一坛不够,还有。”
酒过三巡,疏君酒量本不好,喝了三杯便有些醉醺醺的,正想出去散散酒气,就见沈徽清正与众人酣畅不已,她不免拦下他要送到嘴里的第二杯:“仔细你自己的身子,少喝点。”
话才说完,抬眼就看见愉禛挽着江离的肩膀,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送,还时不时的与江离碰杯。宓瑶怀孕了,也少见他喝的这样畅快,便由着他,反正今晚回屋他只能睡书房。
愉禛听见疏君对沈徽清说的话,笑道:“怎么还没成婚你就想着护着夫婿了,我也没见你要劝劝我们,现在当真就要胳膊肘拐出去了?”
江离平时喝酒甚少,可今日却饮了数杯,心里对疏君诸多放心不下,这见她只顾着劝别人的酒,倒是忘了他们,心里也是懊恼,问道:“难道你出嫁的时候便不想要我们这些做哥哥的背你上花轿?”
疏君难得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正要反驳,又听王既明道:“来来来,都劝劝,都劝劝,别说你哥哥们不高兴了,就连我也要仔细的说说你,这一大伙都在这里呢,别藏私心,只顾着自己了。”
…………
这一人一句将她说的又羞又恼,去看沈徽清时,只见他又喝了一杯便低头微笑,不说话了。疏君咬着牙,仿佛整个人被放在了蒸笼一般,面红耳热道:“大伙儿都慢慢喝,慢慢喝,别再说我藏着私心,这……我出去看看还有什么。”
她转身要走,带了杜若就想要出门去,大伙儿哪肯,好不容易逮着这样的机会看她含羞带笑,万分欣喜,怎么好让她轻易出去。在一片笑声融融中,疏君又被劝了几杯酒,如今只觉头晕目眩,眼波缭乱,脚下的步子都是踉跄趔趄,最后还要人扶着才能站稳。
好不容易得到离开的准许,她摇了摇头,忽见江离站起身要往这边来,她吓得赶忙起身,也不等杜若,自己打开餐房的门欲要跨步出去。
哪知门开时,一声大呼,夹杂着血腥味的微风铺面而来,一泼血溅洒了她一身,她手疾眼快的将张姨娘拉到屋内,一阵趔趄之后才看清门外的场景。一抹身影说时快那时慢,刹那之间出现在她面前,举起刀向她砍来。破风之势她躲避不得,扬起手护住自己的头,只觉手臂一凉,渐渐被温润的血覆盖。一击之后她开始有了反攻的时间,回旋一踢将来人踢退几步摔倒在地。护卫闻声赶来钳住他的双臂却发现他早已没了气息,身上也在开始腐烂。
蚀蛊无疑,可这件事她是交给杜若和怀忧去做的。她将目光转到杜若身上,只此一眼,杜若犹如立于数尺寒冰之下,从头至尾冰凉冷却。
张姨娘被她拉进屋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魄飞九霄云外。自从给下人说了些关于林氏的消息后,她想起宓瑶的话,心里郁闷烦结,心惊肉跳,她便要来询问疏君的意思,可是哪知道才刚刚走到院子里,就见一个陌生身影往她这边来。若不是有浣溪挡在她的面前,只怕她现在早已魂飞天外,不复存在了。只是可惜了浣溪的人,红颜薄命,只是为了给她挡刀。
她心中难过,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蹲在地上。等一切安静下来,她才被王既明拉起来,安慰几声之后,他便去询问疏君的情况。
本来众人还想调笑几番疏君,只见她快应付不来,才肯让她出去,可一打开门,众人只听一声惊呼,而疏君的脸上身上几乎布满了猩红色的血迹。
这一切来的突然,众人皆无防备,原本欣然喜事却由此狼藉收场,实在是晦气。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沈家人和计家人,免不得又得费上一大笔时间打理府中众人的嘴巴。
至于刺客,虽然人是跟着张姨娘进来的,可到底是府里人的疏忽,怎么可让这样的禁品出现在王府。
王既明吩咐人喊来今日当值的府兵和门卫,正在一边训着话。
而疏君手臂上被豁开了两道大口,伤口不大,但鲜血涕流,止不住血,宓瑶着人去煎药,在屋内帮她检查伤口。除了手臂上的伤,胸口上也被鲜血浸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