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君将帕子在桌上一扔,气愤道:“气都气饱了,不必了。”
长谨又问:“那肉呢?”
疏君头也不抬,慢慢整理着衣物,将钱袋扔给了春兰道:“钱都已经给了,为什么不吃,带回府里,一起去逍遥馆买几壶酒,反正你们王爷回来还早着呢,不等他了。”
几人途径炮房之时,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华服男子出来,身后的小厮抬着几箱烟花鞭炮往马车里装卸。
店里的官吏十分恭敬的跟华服公子巴结起来,客套了好半天,也不见他有什么不恭的地方。疏君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那次将她认成丫鬟的小吏,看他对华服公子客套的样子,不免冷冷一笑,问道:“跟那个小吏说话的人是谁?以前倒没怎么见过?”
长谨提着汤汁走上前来道:“那是孙颉大人,溪云公主的夫婿,他常年在外巡视,殿下没见过他实属正常。”
疏君咬下一口冰糖葫芦,皱眉道:“那么多火药他是拿来做什么,我记得除非朝廷征用以外,私人可不能购买那么多。”
长谨笑道:“孙大人除了在重要节日回来一趟外,还有就是溪云公主的生辰宴,对他来说,没什么事比溪云公主的生辰宴要更加重要,那些是皇后娘娘特意着人送的,孙大人只是亲自来取一下,这都是常事,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疏君淡淡“哦”了一声,便无他话,看着小吏送孙颉上了马,便将目光放在了这边。只见他微微拱手,算是行礼,疏君颔首,也不管他走上来的动作,转身便走。
对她来说,简单礼数便可,不必与他人做过多的接触,免得因为自己的性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疏君回到辰王府便换上了自己平时穿的便服,在后院的小榭亭中摆上一桌,与几人酣畅淋,差点忘了时辰。
彼时辰王还在校场巡查,待一切无事之后,正打算再核查一遍确保无误,忽然就接到昭帝的口谕,他虽困惑,但还是取消了明日的准备。
为免着人眼,他特意从后街偏门进府,换下盔甲,坐在案边散披着头发翻着卷宗,又找人去请疏君过来用膳,但等来的却是她的一句‘我已经用过了,送回去吧。’
他处理好身边的公务,一笔一圈,不出半个时辰便完成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说平时他一回府,长谨长慎便会在他身边帮忙磨墨添油,时不时聒噪几句,偏生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虽然他知道两人在疏君身边帮忙照顾,出不了什么事,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一下。在院中随便找个人问一下,便说几人在后院的小榭中,可等他到的时候只见疏君给了两个丫鬟一袋银子,还嘱咐她们不要告诉他。
疏君摇着团扇,又喝了一杯小酒,笑着道:“把钥匙都给我吧。”
丫鬟相看一眼,将钱袋放在桌上,连带着钥匙,道:“殿下,奴婢不收银两,这是本分,您收回去吧,奴婢们不会说出去的。”
疏君噘了噘嘴,收了钥匙揣在怀里:“好吧,既然不要,那我自己收着,反正这也是你们王爷的钱,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紫鹃。”
“奴婢白芍。”
她微微颔首道:“你们下去吧,对了,若是他们几人醒过来问你们发生了何事,你们只管笑就对了,如果他们威胁你们,你们也别怕,有我在后面给你们撑着。”
紫鹃白芍点头应是,躬身退去。
疏君一边摇着扇子,一面翻开钱袋,稀稀拉拉的全倒在桌上,开开心心的数起来:“这是一两,这个是多少,如果一个碎银子能买五串糖葫芦,那一两能买多少,我今日又花了多少……”
她将完整的,碎开的,铜钱的全分开来数,倒把自己绕晕了,除了银子碰撞的声音,缓缓的有脚步声靠近,她猛地回头看见沈徽清奇怪的看着她,她一把扑到桌上将银子全捞在自己的臂膀下,紧张的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沈徽清觉得好笑,看她护着银子生怕自己给她抢了,他故意板着脸问道:“你贿赂我府里的下人,又说这是我的钱,还不准她们告诉我,你说我这个做主人的难道不能来看看。”
疏君轻哼一声,却不肯从桌上起来:“我说过,你的所有都是我的,难道还不准我拿出来用,还不准我去使唤她们了。”
“强词夺理。”沈徽清走到她身边坐下,揉揉她已经散下的头发,笑道:“那你说说你今日花了我多少银两,若你说的出来,这府里以后的府馈就你来管,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过问。”
这话分明是刚才听了她自言自语现编的,况且他也不知道她今日到底花了多少,便随便编了一个数字:“四两。”
沈徽清看她咕噜噜的转动着眼睛,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刚回府的时候管家便来告诉他,说她叫人拿了十两银子出来,看她刚才数的样子,只怕不止是四两,应该是六两才对。他狐疑的盯着她发白的面庞,笑道:“你再数数真的是四两吗,那些铜钱碎银子你难道不算再里面?”
疏君微微皱眉,数不数的清又如何,反正今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必要纠结在府馈谁管的问题上,反正都是她的就对了。
她丢开手,将银子推到他面前,冲他挑了挑眉:“那你来数,到底是多少,不数完不准跟来,反正都是我的。”
她丢下一堆烂摊子给他,自己扭着腰肢端走了一盘刚洗干净的樱桃和树莓往锁紧的屋子里边走去。
沈徽清咬着拇指瞄了一眼乱糟糟的桌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当真是无可奈何,怎么连银两也数不清呢。
其实不止是她,连他亦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找这么多钱币来折腾人,他从来都只让长谨长慎带着钱袋,自己倒是连摸也没摸过,大的数目他还能懂,这些小小的文钱当真是难住他了。
他撑着脑袋一下没一下的数着,大约过了几刻时间,树梢已经银白一片,仿佛一匹绣满明月人间的锦缎,裹住了天上人间的道路。
忽闻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他抬头去看,旦见她端着瓷盘跑的慌忙,盘里的樱桃噜噜滚了大半,她却不甚在意,跑到他面前坐下,满脸绯红,看着他急的跺脚,欲言又止。
他继续数着铜钱,笑着问:“看你急成这样,怎么了?”
疏君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她确实是做错了事,尤其是看到那样香艳的场面,再来看着沈徽清,她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这的确是她的错,她不该将人锁在屋子里的,更不应该下药,如果明天那几人发现了问题,就算她告诉紫鹃白芍一句话也不能说,也难保她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那些人骂的狗血淋头。
她将钥匙放在桌上,一脸恳求的握住他的手,问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身后的对吧?”
沈徽清轻笑两声,看她的样子定是闯了祸,不然不会这么巴巴的上来跟他这般亲热:“那就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疏君犹疑片刻,想横他一眼却又不敢,只好认命的低下头,剥开一粒荔枝塞到他嘴里,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还满意吗?”
沈徽清微微摇头,疏君苦笑着站起身帮他揉肩捶腿,十分殷勤,这下更把他心里的乐趣给逗了出来。看着她累的出了细汗,他将她从地上拉起,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笑道:“你老实告诉我,你闯什么祸了,有我在,我定会帮你的。”
仿佛如释重负,她几乎要哭出来了,羞的耳红面赤,诺诺道:“说了你可别欺负我。”
沈徽清笑着点头,一双眼睛却盯得她快要无地自容,她呵呵笑道:“要不你自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