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回家的路上,吴文予不经想:自己也被人陷害裸贷,即使这是陷害,但总归自己的□□公之于众,被公司里的人指指点点,看不起。她做不到完全不去介意这样鄙夷的眼光,她多多少少还是能理解芳姐的吧…… 不想脑海再继续乱想,吴文予打开了车上的电台,舒缓的音乐缓缓地响起,充盈了整个车厢…… 熟悉的声音响起,“今天要和各位听众讨论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生离死别。为什么说这个话题呢,说起来还是今天听到了一个故事,借此机会和大家分享一下。”和着悦耳的轻音乐,故事在那个低沉忧郁的声音下缓缓道来…… “这个故事呢,是我一个医生朋友跟我说的。他从医这么多年,生死浮于眼下是常事,初时尚有悲悯之心,见识太多,便很难生出哀恸之意,戴着口罩披着白大褂目不斜视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冷漠。 借着薄酒半酣,他讲了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令他很难过。 前段时间医院转进一位病人,胃癌。朋友所在的医院对于癌症的治疗研究实非业内一流,更何况病情以至晚期,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转进这家医院一半原因是安度余日,一半原因是他的孩子。 他是一位新晋的父亲,一周前,他的孩子在这家医院出生。 他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根本无法进食,只能依靠输液维持体能,尽管这样,他还是很开心。他与妻儿住在一间套房里,每天都能看到他对着相隔咫尺的婴儿床,说着数不清的话,天气晴朗的下午,他的妻子还会推着他出去晒晒太阳,他很喜欢阳光。 朋友是他几位轮值医师其中的一个,同他有过闲聊,交集不深。可是有一天,在检查完指标后,病人突然对朋友说能不能帮他的孩子取一个名字。朋友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取。他说自己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想取名这件事,可是怎么也想不好,总觉得叫什么都不满意,所以想请朋友帮帮忙。朋友犹豫了一阵还是答应了下来,可是回到办公室后,事情太多,就给忘了。 几天后,病人就去世了。 整理病人材料的时候,朋友突然想起曾答应帮他孩子取名这件事,就问身边的同事他孩子的名字取了吗?同事想了很久说应该是取了吧?还开了个玩笑说哪有父母会忘了给孩子取名的?那以后该怎么叫? 朋友对我说,那一刻,他突然就很难过了。孩子带着父母的殷切期望来到世上,父母将所有关于美好的寓意和爱取成一个名字作为礼物送给孩子,并在此后的余生里呼唤。那是一切的开始,在此后,他在清晨为孩子准备的第一份早餐,在划着红叉叉的考卷上的签字,在孩子婚礼上殷切的祝福,都是一些正常的小事。可对于已经离世的病人而言,他能送给孩子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只有名字而已,他再也不能陪伴他此后的人生,替他做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朋友说原来他此前看淡的仅仅是肉体意义上的生死,真正的生死远不局限于此,它斩断了逝者的过往,也斩断了生者的明天。 后来朋友托人打听,没打听到孩子的名字,但却知道了另外一件事,那位年轻父亲的弥留之际,他对他孩子说过一句话,我朋友还让我猜,当时我苦恼的笑了一下,说猜不出来。朋友告诉我,那位父亲对孩子说:我要走了,以后的路,你要学会自己走呀。 所谓生死,所谓离别,其实都是这世上我们必须要经历的一环又一环,无人能逃其左右。爱恋之人不告而别,至亲之人生死相隔,我们从其中感受到了哀痛,那是离别的意义。可之后,每一次的失去并不是要教我们沉湎于此难以自拔,而是在下一次无可避免的离别来临之际,能竭尽所爱,事过无悔。 自你离开后的路,我们都要学会好好走下去……” 话音刚落,婉转的音乐取代了男人深沉的声音,给予听众无限遐想的空间。 停了车,夜间气温降了许多,吴文予裹紧自己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向公寓。穿过一条长长的窄巷,眼看就要拐入楼梯口,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 时值凌晨一点,空气冷飕飕的,巷子里除她之外,连只猫都没有。那人出现得挺突兀,悄无声息的,却又来势汹汹,迎头就要撞上来。 吴文予反应快,忙侧着身往旁边一躲,可被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绊住了脚,身子失去了平衡,往前一栽。 “砰——”肩膀硬邦邦地磕到了墙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混乱中,吴文予忍住疼痛,贴着墙稳住身体,心里大感奇怪,大半夜,这人走路干嘛这么急。 吴文予赶紧转身离开,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回了家。 放下包,吴文予走进浴室,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觉得有几分饥饿,又到厨房煮了碗面,吃完,收拾了碗筷,准备上床睡觉。 路过客厅的时候,外面楼道里忽然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吴文予握住冰箱把手,微微侧过脸,仔细分辨。 都这么晚了,谁会在楼道里闲晃?吴文予突然想起刚才在巷子里那个奇怪的人,心跳莫名加快。 不过幸好,那脚步声在门口只停留了一会,很快就隐没了。 吴文予以为自己想太多了,微微松了口气,到卧室睡觉。 ****** 平静的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同学聚会的日子。 这两天苏铭还在为前段时间裸贷案件忙得焦头烂额,一点线索也没有,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的状态,再加上吴文予拜托他的事情,他都恨不得有个□□,同事看到他都不敢靠近他,怕他一点就炸,殃及自己。可能是老天也感受到了苏铭的低气压,今天苏铭总算查到了一些线索,有了点头绪。 说来也巧,查到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学同学——小羽。苏铭打算借着同学聚会先和小羽接触了解一些信息,等下了班,开着车去聚会的酒店。 苏铭知道聚会的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玩开了,有人还唱着“难忘今宵”,一把浑厚沧桑的中低音,年代感十足。 举目一望,就看见导师端坐在沙发上,被人众星捧月似得围住,手里拿着麦克风,唱得无比投入。 面前的服务员敲了敲门,说着“先生,就是这了。” 包厢里的人一齐抬头望过去,就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爆发出一阵惊呼:“苏铭!你小子终于露面了啊!”几个男同学大笑着围过去。 苏铭一来,众人众星捧月的目标就转移到了他身上。他看了周围一圈,没看到吴文予,想着也是,吴文予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到是看到了这次来的主要的目的——小羽。 导师感叹了一番生活的平淡、时光的飞逝,和蔼的看着苏铭:“你小子学计算机,最后却成了刑警,也是有个性。回来是在局里的哪个部门?” “在本市的三丁目街道分局。”苏铭笑着喝了口啤酒,说道。 接着寒暄了几句,聚会就正式开始了,大家开始闹了起来。 聚会途中,苏铭几次找机会想找小羽找个安静角落聊一聊,可碍于同学们的热情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另一边小羽也是焦急万分,她感觉最近总有人跟踪她,心里十分的不安,想跟做警察的同学苏铭提一提,缓解自己的心慌,终于看大家兴致有些缺缺了,苏铭得空,她走到苏铭身边,说:“苏铭,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你说。”苏铭看小羽主动找自己,有点惊讶,心里也感叹运气不错。 “我觉得最近有人跟踪我,感觉自己有危险,你们局能申请派人保护我吗?”小羽急切地说。 “这不太好办啊。”苏铭觉得不对劲,但公事还是要公办,这样不确切的事,根本不会派出人员保护小羽。 “唉——苏铭,你过来,问你点事。”远处导师向苏铭招了招手。 苏铭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对小羽说:“稍后再说。”然后朝导师走去。 导师问的事情有点复杂,苏铭跟导师你来我往说了许久,等反应过来聚会差不多都快要结束了,四周巡视了一圈,没发现小羽的身影,一看腕表,已经快要12点了,想着她应该是回去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再联系吧。 苏铭回到家,简单的洗漱完后,上床睡觉。 一大清早,苏铭被手机铃声吵醒,摸索着拿到手机,就听有人说:“苏队,有案子!” 苏铭立马起身,穿好衣服,收拾自己,火速赶到案发现场。 郊区未名湖 白瀑似的大雨倾盆而下,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案发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几辆警车上的车灯闪烁不停。 苏铭下了车,萧筱几个迎过来:“尸体是这里的值班人员在湖里发现的,打捞上来之后他们发现不对劲,就马上打电话报警,刚才法医那边初步检测尸体是被人勒毙。 苏铭擦一把脸上的雨水,接过萧筱递来的雨衣穿上:“雨下得太大了,现场估计被破坏得很严重。”另外一个警员说:“可不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太给人添堵了,法医那几个兄弟已经在那边蹲了半个多小时了。” 苏铭往湖边走:“尸体在哪。”萧筱举着伞说:“在前面。年轻女性,除了脖子上的那处疑似致命伤,暂时没发现其他的外力袭击的痕迹。”尸体已经放进了尸袋,苏铭走到近前,问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员:“第一目击人在哪,请他过来,我问几句。” 说完,戴上手套,蹲下身拉开尸袋的拉链。袋中的尸体慢慢暴露出来。目光一掠,苏铭明显愣了一下,雨太大,有些看不清。几经确认,苏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那张面孔,擦了好几把脸上的雨水,但不得不承认,是她。 那人明显还有些惊魂不定,缩在一个警员身后,根本不敢往尸体的方向看。良久,苏铭终于拉上了尸袋拉链,一边脱手套一边看向目击者:“您好,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姓苏,能说说当时发现尸体的情况吗?” 那人恐惧地咽了一大口唾沫:“我今天值班,负责维护晚上湖区和周围的安全设施。之前都还好好的,谁知道到晚上12点的时候,发现湖区突然停电了,我到机房去一看,发现不是跳闸,怕线路出了问题,就赶紧给单位打电话。单位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且当时雨下得太大,到了七点才来人。等雨小点的时候吧,我又觉得这电断得蹊跷,总有点不放心,就拿了手电筒到湖边巡逻,绕到一半的时候,手电筒往湖面上一扫,才发现湖心有个东西,光一照过去,那东西显得白花花的——” 想起当时的情形,他依然觉得后怕,夜空黑蒙蒙的,交织的暴雨犹如一口巨大的锅,密不透风地笼罩在人工湖上,而那个漂浮在湖心的东西却显得又轻又白,一眼看去,那种溟蒙初开的静谧感,无端让人心悸。 “正好过来修电路的同事来了,我们就下了船开到湖心,才发现那东西用防水塑料袋装着,光一照过去那袋子挺亮的,我们当时已经觉得怪异了,挺害怕的,可还是打捞了上来,赶紧给警察打电话,在那之后没多久,你们就来了,情况就是这样。” “好的,谢谢配合。一会麻烦做个笔录。” 搜检完现场,萧筱回到苏铭身边,说:“头儿,受害人的信息已经初步核实了,叫沈羽,今年二十六岁,家庭条件一般,她本人则在一家小外贸公司上班。” 苏铭默了一会,看看腕表:“湖区周围已经扫了一圈,估计再扫下去也没意义了,萧筱,跟大伙说一声,先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