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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悲喜交加

到了三月初村子里就忙碌开了,于小满和杨梅要成亲,大人们都去帮忙,热热闹闹的把婚事给办了。

元真则跟着程泽裕每天两趟的往葱田跑,瞪大了眼睛观察那些已经植好了的大葱,生怕会出什么问题。

紧接着就是冯春娘和胡先生的喜日子,陈娘子又来了一趟说好了成亲当天的迎娶细节,又拉着刘氏让再做五十个洗衣板,说是自己店里的洗衣板都快卖没了。接下来的几天程泽武又开始做洗衣板,家里存的那些零散木头早就用完了,还是去村里几家借了木头来才勉强凑够。男人们打磨洗衣板的时候娘几个想着点子把田间地头割回来的野菜做的可口点,搭配着能省些粮食。

冯春娘在婚礼的前一天带了冯春和冯老太太去给冯奎烧了纸钱,娘仨在坟地待了半天,冯老太太忍着悲痛劝了冯春娘好多话,哭的眼睛通红回来了。

村里家家都去给冯春娘送了添箱礼,往后她就是北程村的姑娘了。下午马大姑带着大儿子蒋和赶着驴车送来了二个衣柜子和二个箱子,都是枣红色的,上面还都刻了团花如意纹,马大姑还掏了一副兰花式样的银耳环给冯春娘做添妆。

冯老太太红着眼睛拉着马大姑的手,“他大姑有心了,真是太让你破费了。“

马大姑替冯老太太擦了眼泪,快人快语的解释,“大娘别以为都是我给的,我家弟媳妇该吃心了。”

马二媳妇跑过来逗趣,“这好可不能都让大姐落了,两柜子是我送给新柳的,我俩从小一块长大,个人的运道不同,她就要去做先生娘子了,我可要好好巴结巴结。”

一副势力巴巴的样子把大家都逗乐了,马大姑又跟大伙告罪说正日子她就不来了,家里的堂小叔子也是明天成亲,她要在家帮忙。大伙也都不强留她,又纷纷恭贺她娶堂弟媳妇,把马大姑给乐的不行,离开了冯家又去了程家看了魏氏,拿了一包银耳让宋氏熬给魏氏补身子,还掏了吊钱塞给魏氏,又咒骂了南村的人几句才坐了驴车回去。

三月初九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陈娘子带了个四辆马车的车队领着一身红色喜服的胡先生和锣鼓班子来接新娘子,程泽裕看着被打扮的像个大红封似的先生没惹住笑了出来。

吉时到了,胡先生和冯春娘跪在铺了被子的草席上规规矩矩的给冯老太太磕离家头,穿了身新衣服的冯春挤在旁边扯着胡先生的衣角小声说什么,胡先生没听清就把冯春抱近了些,冯春愣了愣对着胡先生的耳朵喊了声新爹爹,挺大的声音让屋里听到的人都齐齐看向了爷俩。

胡先生大声的对着怀里的冯春喊了声新儿子。挤在一群孩子里凑热闹的元真觉得这开头不错,跟着屋里的众人笑了。

杨贵媳妇把冯春抱走,今天冯春不会跟他娘一起过去的,给点时间让冯春娘和胡先生俩口子先熟悉熟悉,过段时间再把冯春带去。

最后背着冯春娘从堂屋走出来上马车的是程泽武,程泽裕到是想背,可是他力气不够,怕把冯春娘摔着出糗。

冯春娘的寡妇改嫁本就招人眼,又因为聘礼的丰厚很轰动,来观礼的外村人比于小满和杨梅成亲时多多了,好多安平镇东边的人都跑来了,十几里路真不嫌累的慌。

元真被程玉紧拉着手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听了几耳朵,有祝福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说风凉话的,不过都是小声嘀咕,谁也没敢大声添堵。

冯春娘和胡先生的喜事办完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元真看到胡先生送来的聘礼中银器的样式单调又不精巧,就拿了炭笔设计了两个图案,一个是如意接口银项圈,下面坠个银平安扣,扣子上浮雕了双面莲花,精致又有新意。另一个则是重瓣芍药银耳钉和镂刻着芍药花样的银手镯,繁复却雅致。

设计稿自然是好的,哪怕画画的工具不顺手也是立体感强烈,一看就明了的。程泽裕看了当时就夸好,跟着元真学了会等能把图给画了个大概,就找了个理由揣着两份原稿去了县城,元真看着三叔远去的背影猜测设计稿能赚个二贯钱,叹了口气继续跑去葱地看大葱去了。

下午程泽裕回来了,拿着一贯的卖图稿钱,说这还是磨破了嘴皮子银楼才给的。元真看着那一贯钱很是沮丧,那些穿越后靠卖卖设计稿就能发家致富的人给我出来,让你们尝尝我的愤怒之拳。

贫困的小县城就没太多生意,银楼又怎么会给很多设计稿费,即使设计稿再好也没用。钱数有变,元真只好跟三叔商量后暂时只交一串钱给奶奶。

刘氏看着钱很惊讶,“这又是哪来的?”

程泽裕笑的露出了白牙,“我画了张项圈的样式图,卖给了银楼人家给的。”

刘氏收下钱欣慰的笑,“看来跟胡先生没白学,连项圈图都能画出来了。”

程玉拉着程泽裕胳膊央求,“三哥画的什么也教教我吧!我学了也给家里挣钱。”

“你三哥床底下的柳条箱里有二本学刺绣画画的书,你也该用上了,明天拿出来晒晒太阳去去霉味。”宋氏给程玉出主意。

程玉听了忙点头,还问自己要是画的好,对于刺绣也会更有帮助?宋氏笑眯眯的说会的。

冯春娘的三天回门是马二和于小满去接的,在马二家摆的回门宴,村里长辈们都去坐席了,看着穿了件胭脂红上衣的冯春娘浅笑盈盈的搂着冯春和胡先生在说话,大家心里的石头是放下一大半了。

隔天一家人准备要去镇上赶大集,吃了早饭程玉拿了梳子在院子里给元双扎头发,不远的地上晒着一个开了盖的柳条箱子。程睿围着程玉和元双绕圈圈,程泽裕就在后面追着侄子玩,程睿后退时眼看就要摔倒了,程泽裕忙抢先一步抱住了他。

叔侄俩到是谁都没摔着,可程泽裕一只脚踩进了柳条箱子里,就听里面发出了吧嗒一声,程玉忙蹲下看是不是把箱里原本装的一个白瓷梅瓶给踩坏了。

谢天谢地梅瓶还好好的,郭氏扒拉了一下,原来是放在最底下的一个红木包铜角盖子上刻着鸳鸯的三层首饰盒给踩坏了。

这柳条箱子里装的可都是宋氏母亲的遗物,程泽裕看闯祸了,忙把首饰盒拿了过去说他能修好。大概是太紧张了,下半部分的首饰盒又被他掉到了地上,还正好掉在了院子中间的青石板路上。

郭氏指着一个滚到西墙边的黄色饼状物,“那是什么?怎么从盒子里掉出来了?”

程睿去捡了回来,程泽裕捡起掉在地上的首饰盒晃了晃里面有动静。程泽武说可能是有夹层的,拿了个小木片插进去扒拉了几下,扒拉出了一封薄薄的信和好几块金饼。

宋氏颤抖着手拆开信后这眼泪就没停过,这信是宋氏的母亲黄氏写的,大概的意思是说钱是她卖绣品积攒下来的,她知道自己的病吃再多的药也治不好了,担心宋氏的父亲执意给自己看病把积蓄花光,就把钱换成了金饼藏在了首饰盒的夹层里,自己死后父女俩要拿着这些钱好好生活。

这本是黄氏为自己不善理财的丈夫和年幼女儿留下的生活费,可惜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病逝给伉俪情深的丈夫很大的打击,没多久丈夫也病了,为了不让父亲睹物思人,宋氏把母亲的遗物全收进了柳条箱里锁了起来,其中就包括这个首饰盒。等父亲去世后,这箱子更被束之高阁了。

被宋氏夫妇临终托孤的刘氏心疼失去双亲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宋氏,就买了一个新的带铜镜的大首饰盒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宋氏,那个旧的首饰盒就被彻底的遗忘在了柳条箱里了。

虽然每年家里晒书籍时都会把柳条箱子和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晒晒太阳透透风,可谁也没有多注意这个首饰盒。要不是今天恰巧被程泽裕一脚踩了上去,估计这封信和金饼还会继续待在首饰盒的夹层里,不知何年何月能被发现呢。

郭氏也被感动的直掉眼泪,劝了半天才把宋氏给劝好。一家人关上大门,仔细检查了其它的遗物又收拾好,抱着首饰盒拿着金块回了堂屋也不去赶大集了。

黄氏非常耐心的把首饰盒周边及里面的木头全掏空后把金饼装在了里面,用树脂胶把木头条塞进去封好,又用树脂胶把红色的绸子整齐的粘到了内壁上,外面看真的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元真觉得自己的姥姥真是个神人,弄的丝毫不漏破绽真是为难了娘亲,这怎么能发现的了呢。

把首饰盒全拆开后得了不少金饼,家里没有小秤,程老爹掂量了半天说差不多能兑换百两银子,又说这是宋氏母亲留下的让宋氏自己收好。宋氏不同意,说是给公公婆婆收着,看着给家里添点什么或者留着以后零用,双方推了半天。

程泽裕盯着那堆金子思索了下,“咱家每年都要砍树烧炭,云山口东边的一百亩山林地是咱家的,可是西边不是的,如果能把入口西边这一百二十亩买下来,以后砍树就不需要爹和二哥把树锯成小段在滚下山了,可以从山上的小瀑布借着水力把大的树段直接顺着云溪流到咱家门前了。”

刘氏不同意,“借着水势运木头是便利,可是云溪的泉眼在那一百二十亩山林地里,咱家买了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咱又不是不让村里人在用云溪的水了,只是买了山林地,正好那两口泉眼在我们家地里而已。”郭氏赞同小叔子的。

宋氏想了想也分析,“按道理说手上有余钱该多买些耕地的,可种地遇上年景好才能吃个大半饱,幸好咱家有烧炭的营生,有那百亩山林地。虽说咱们挖了几棵树过了年的春天就补种上几棵树,可树木长的慢,咱们烧炭用的快,要是能多块山林地心不慌。再说了,山林地一亩卖价才一两银,如果碰巧地里有几棵好木材,这钱就赚上来了。”

程老爹也知道再有块山林地家里就可以一年多烧两窑炭卖了,耕地还要交税,烧炭只要你用的是自己家的木材又舍得出力气,顶多是卖的时候给炭行的行头点抽钱,算的上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了,可他又觉得用儿媳妇的私房钱置办不好。

看出了爹爹心思的程泽裕劝他,“爹是觉得用大嫂的嫁妆不好吧,可是咱家烧炭的法子也是宋爹爹教的,那也是大嫂的陪嫁嘞。”

程老爹虽然不好意思但最终点头答应了,程泽裕怕他改主意,忙说今天就去县衙找主簿大人买山林地。程老爹被他烦的没办法,只好和程泽武一起揣上金子找郭里长去县衙。有郭里长出面事情十分顺利,衙役们很快就把山林地给量好了,从云山口向西一直到云溪瀑布的西边总共一百二十八亩山林地就成了元真家的了。

那些金子因为成色好,总共兑换了一百三十六两银子。付了一百二十八两地钱,付了一两三钱的衙门红契手续费,程老爹又请郭里长和衙役们在县城里吃了顿饭花了四钱银子。

元真看着那盖了大红印的地契很高兴,家里烧炭多买点山林地可是长久之道。村里有人问怎么突然买这么多的山林地,程泽裕说是卖了一副宋爹爹的字画换了点钱,正好家里烧炭又跟镇上的亲家叔叔借了点钱买了山林地,倒也忽悠过去了。

刚买好山林地的隔天早上,程老爹刚把羊从羊圈里牵出来就出事了,羊圈塌了,不光是顶棚塌了就连新砌的青石墙都倒了一些,幸亏没砸着人。

宋氏和郭氏正洗刷早上的锅盆时来了两个衙役,一个年轻、一个矮胖,年轻的那个是程泽裕县试报喜时跟在秦班头身边的衙役叫梁成的。

宋氏以为衙役们来是为了程泽裕考试的事情,忙让程睿去叫在葱地里忙活的程老爹和刘氏回来,又和听见声音出来的程泽裕把两位差大哥往堂屋里请,郭氏忙活着要去倒水。

那个叫梁成的忙摆手,“两位嫂子不要忙了,事情紧急,同知大人和通判大人还等着我们带了苦主回去审案呢。”

“审案?审什么案?”宋氏停下脚步很疑惑。

“是这样的,通判大人察觉齐癞子和他的喽啰们跟合庆府近几年丢失妇孺案有关就进行了调查,现在已经按照线索追回了一个丢失的孩童。”梁成拉着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解释。

这话说的宋氏更摸不着头脑了,妯娌俩对视了眼都冲着小叔子摇头。

程泽裕也疑惑着呢,“梁大哥,我们家没有丢失过妇孺,村里也没有,你是不是找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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