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铭还想说什么,叶晓芯就挂了电话,于是闻铭那些更为严厉的话就只能咽了回去。
第二个电话是陈柯打来的,闻铭刚接起电话,那头喧嚣的音浪就通过话筒一股脑儿朝耳朵轰炸过来,闻铭从嘈杂的背景音中筛选出了陈柯的声音:“兄弟,出来聚一聚!巴别塔!”
一刻钟后,闻铭推开巴别塔的门,一阵音浪涌出,五光十色的镭射灯疯狂旋转变换光线,在下方人群一张张亢奋的脸上扫过。
不管来几次,闻铭还是不习惯夜店的氛围,职业病使然,他四下里一扫,短短几分钟就判断出了这里的几个安全隐患,在几个制高点上架几架□□,大概就能控场了。
他穿过重重人群,找到陈柯,后者正和一个女孩调笑,见他来了,暧昧地拍了拍女孩的臀部,示意她先走。
“喝什么?”陈柯指尖拈了个高脚杯,杯子里的液体是层叠不同的渐变色,显得光怪陆离。
“啤酒。”闻铭答道。
“就知道,来夜店喝啤酒,还不如去大排档呢!”陈柯咕哝着,却还是让人给闻铭上了啤酒。
闻铭一口下去半杯,而后看他:“找我什么事?”
陈柯是闻铭的战友,当初闻铭离开部队不久,他也退役了。不同于闻铭离开后依然如苦行僧般的生活,陈柯脱下军装后,立刻放飞自我、浪到飞起,各种享受生活。
但他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创伤。
“我那病,你知道的,不大好治。这两年我都不敢去空旷的地儿。去年,带我爸妈去草原玩,我寻思着草原有帐篷、有牧民、有牛、有马,不至于犯病,就去了。没成想一到那就犯了!把我爸妈急的,回来后到处给我找医生,还真给他们找着了一个。我去看了三次了,感觉还行,有点儿能控制了。要不,你也去看看?”
陈柯这个怕空旷场所的毛病也是一次出任务后留下的。军人这个职业,神圣、荣耀,给人的感觉仿佛是钢铁铸就的不朽之躯,可退役后,他们也不过是个带着一身伤痛的普通人,也会恐惧、也会受创。
陈柯对自己这个毛病讳莫如深,若不是有一次他亲眼看见闻铭发作,打死他都不会再闻铭面前暴露出来。闻铭,那是闻铭哎!特战队的利刃、头把交椅、只能仰视的男人,连他内心都有弱点,陈柯对自己这点毛病瞬间释然了。
闻铭答得很干脆:“行。”
陈柯笑:“那行,明天我带上你,去咨询一下。我那医生的助手是个姑娘,那姑娘,那可是真漂亮!我特想追,但他们搞这行的,有个什么职业伦理道德原则,绝不和患者有咨访以外的关系。我寻思着,等我这病好了,不再是他们的病人了,我一定要把那姑娘追到手!”
闻铭默默地听着,他习惯沉默,习惯不发表意见,仰头将玻璃杯贴近薄唇,喉头一滚,又喝下一杯酒。
在夜店里猎艳的不是只有男人,女人们借着昏暗灯光的掩护,目光也在四处逡巡,有好几道目光已锁定了闻铭。这年头,男人个个打扮精致,骚起来都没女人啥事了,要找个真man的,还真不好找。一见到闻铭,像是个个都闻到了他的信息素,有大胆的已主动上前了。
成熟美艳的女郎攀上闻铭的肩,一张红唇在他耳边似有若无地吹气:“帅哥,晚上有空吗?”
闻铭避开女人的碰触,几口饮尽杯中酒,女人还盯着他的侧颜发愣,他却已起身离开了。
女人撇了撇嘴,目光又落在陈柯身上。这个虽然没有刚才那个极品,但也不错了,他俩身上的气质很像。
陈柯被她打量得浑身发毛,举起双手:“我也没空!”
闻铭没开车,走出巴别塔后,步行回家。这个城市已有寒意,路边梧桐的叶子落了一地,他闲庭信步地走着,感受这个城市的脉动和风情。
陈柯经常嘲笑他活得如苦行僧般毫无乐趣,其实又怎么会没有需求呢。他是一个正常的青年男人,还是一个身体素质极佳、体力极好的男人,要说日常没有生理的反应那是假的。可他已习惯于忍受和漠视,他素来认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是一件可悲的事,更别提屈服于自己的身体和不喜欢的女人将就了。
可就在这个冷风吹过的晚上,他的脑子里忽然掠过了一张脸,那是应子弦的素颜,一刹那,闻铭夹烟的手指一颤,烟灰带着高温的余烬落在指尖,带来一点点灼热的微小痛楚,提醒他正视内心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