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郡主言之有理。”他说着,凑到面前来,两手撑上玉石,转瞬间便半跪在了她面前,这里狭窄,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人就有些拥挤了。 “可郡主,你不一样。本王往日从未注意过你,却未想到,郡主竟是个无心的,我与他的确残忍,但还是个有心有血的人。” 莫名的,他知道她语中所指“他”说的是段恒。 晴琛却一笑,“那有何分别?你有心无心,本没人在意。都不是好东西,找什么理由?” 祁封面上发梢滴着水,黑眸直直的盯着她,晴琛却是一脸无谓,若不是那□□倒入湖里便会连同荷花鱼儿们都毒死了,到以为她做不出来一般。 “说的也是。这么说,郡主早有杀我之心?”他轻笑一声,微微逼过来。 “这还用想?于情于理,你活着都对我没什么好处。”她也大方承认。 祁封心里莫名闷闷的刺了一下,他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可看她这样不将他放在心里,他于她而言,只是个碍眼到恨不得立马去死的人,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心凉的同时,又是莫名的恨,跟着而来的,是极大的怨怒。 “那可不一定。”他轻声道。 晴琛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俯身而下,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唇紧紧堵住了她的嘴。 晴琛瞪了瞪眼,顿时脸色一沉,眸光冷漠,小手就要动作,被他极快的用另一只手将两只腕子都扣住。 她踢腾着小脚,他反而变换身形,一腿将她压在身下。 这样受制于人的情况,连反抗在对方眼里都是弱小如蝼蚁,让这心高气傲的公主顿时起了大火。 【别别别,姑奶奶你可别,破开封印天夕怎么办?她如今此生命数未断,虽然投胎了,可是你这搞一出,她死了得多冤哪!】烟尘忙的阻止。 晴琛闭了闭眼,又狠狠去咬他的舌头,却不想这人反应机敏,愣不给她机会,手下强硬,可唇下却温柔。 她可不吃这套,干脆的横身一起,连带他一起落入水中。 鱼儿们环绕身侧,他却还是不放手,晴琛也跟他杠上了,带着人往下沉,下了心要带着他去死。 祁封眉头跳了跳,实在对她这骄傲到极端的性子怕了,只得退步,刚一松了力道,晴琛就伸脚狠狠将他一踢。 当然,在水中这实在不算什么,她自己倒是跟着吐出一串气泡。 祁封蹙眉要上前带她浮上去,晴琛腰间的荷包却松动沉入水底。 她下意识跟着伸手去追,祁封已经近前,将她揽住往上带。 晴琛在他胸前推拒了几下,没啥效果,最终两人都上了岸。 她咳嗽着,自己坐进了小木盆船里,准备派遣鱼儿给她把荷包送回来。 至于眼前这人,她是半点不想见到了。 谁知这人上了岸,缓了缓,竟然脱掉外衫“扑通”再次入水了。 晴琛愣了愣,这头祁封下水之后,往她荷包沉底的地方去寻,正好几只鱼儿嘴里叼着荷包,他伸手去拿,握在手心感觉到里面一个小瓶子,也没多想,跟着就再次出水。 他露出个脑袋,伸手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她,面色已经冻得有些发白了,却仍是笑道: “郡主,你若是本王的女人,于情于理,本王活着对你来说都是最好的不是吗?” 晴琛接过荷包,看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你是在勾引你最瞧不起的人的未婚妻?” 他面色一滞,眸光瞬间暗沉。 “王爷,这里是皇宫,你还不是皇帝,往后,这地儿,希望再也不会看见你。”她冷道。 小船轻动,晴琛隐入了荷花深处。 等到晴琛上岸回去的时候,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廊桥下,什么也瞧不见,不过她总觉得,他在看她。 晃回宫里的时候,院里丹儿正在团团转,见了她顿时大出一口气,奔过来打量。 “奴婢的好郡主!您可吓死奴婢了,转个眼儿您就没了影子,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诶?您身上怎么都湿了?要不要奴婢去叫太医啊?”她又道。 晴琛瞄她一眼,由着她扶着手臂进了屋,“交代什么?你是我的丫头,又不是他什么人,要发落你也是我,他做什么相干?” 丹儿急忙跟她挤眉弄眼的使脸色,嘴巴开开合合的。 晴琛挑眉,“你这是做什么?脸抽筋了?去太医署瞧瞧去呗。” 丹儿嘴角抽搐,只得进门一瞬间拜倒在地,“奴婢见过陛下。” 晴琛一顿,见段恒看了过来,翻了个白眼,顾自走到窗下的软榻坐了,看着外边的夕阳。 “陛下来此有何事啊?” 段恒蹙眉,随即冷着脸对丹儿道:“起来吧,没见主子都湿透了,还不去拿衣服。” 丹儿急忙起身去箱笼里头翻找了,他又转过头来,“夕儿,你这是去哪儿了?一身湿透不说,还沾了泥,莫不是落水了?亦或是谁欺负了你?告诉朕可好?” 见她不搭理,段恒又对身后的大太监道:“小全子,拿朕的手令,去太医署找张太医过来给郡主瞧瞧。” “奴才领命。”小全子躬身,转头就出门了。 “夕儿生气了?”段恒说道,微微含了笑,剥了一颗榛果递给她。 晴琛收回眼神,瞧了瞧骨节分明的手,没想到这两人手都挺好看的,她伸手要拿,指甲里嵌了细碎的污泥,看的她眉头一跳。 低头就着他的掌心将果子吃下,小嘴嚼着,又道:“出去,我要沐浴。” 她低头从他掌心啄食,如同一只小宠,又乖又爱,呼吸都洒在掌心,让他的心也跟着慢慢紧缩。 段恒也看见那脏兮兮的小爪子,忍了笑道:“好,朕唤人给你传水,你过了水,好好泡泡也是应当,不要染了寒气。” 她可有可无的点了头,段恒起身便出门了。 刚吩咐下去为郡主传水,就见小全子身后跟着张太医来了,段恒挑眉,够快的。 “老臣见过陛下。”张太医颤巍巍的跪下。 点头,“平身吧。” “谢陛下。”老头儿又跟着小心的起来。 “太医先候着吧,郡主过了水,等沐浴之后,再给她瞧瞧。” “是,老臣遵旨。” 段恒和张太医坐在主殿大厅等,不过小全子面色却不是很好。 张太医额头一颗又一颗的汗,他小心的坐了半拉屁股,抬手为自己不断地擦拭,心里直叫苦。 段恒喝了盏茶,小全子抿抿唇,还是上前,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回禀陛下,奴才方才出去便遇上张太医,听闻他是奉了摄政王的手令,特地来青玉宫给郡主瞧病的。” “啪”茶杯不轻不重的落在案几,张太医却是身子一抖,整个后背都湿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摄政王命令他来,他能拒绝么?他这把年纪了,摄政王特地用自己的手令让他去看郡主,明摆着的事,他哪能看不出来。 可万没想到,这真是老天要了亲命,皇上竟然也在这!竟然也跟着叫他来! 摄政王和皇上表面友好,可谁人不知两人巴不得对方死的越早越好,偏偏天夕郡主身为皇上未婚妻,却引起了摄政王的兴趣,想想就知道这是一场扯不清的官司,人家三个主子的事,他们这些人,那就是蝼蚁啊。 张太医第一次憎恨自己医术怎么这么好,到如今,知道了这样的皇家秘辛,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段恒目光幽幽看着前方,神色难辨喜怒,忽地掀了掀唇。 “摄政王忧国忧民,还惦记朕的家事了,真是朕的好臣子!” “扑通”张太医滑下凳子,撑着地抖索着,“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小全子跟着段恒,当然知道陛下不是表面的亲和,心狠手辣比之摄政王还狠,他比张太医跪的还早,此时脑袋低低的埋着,不敢多说一句。 段恒没有叫起,也没有说话,此时他的胸口涌动暴戾,一股杀人的冲动横冲直撞,脸颊细微抽动,那是难耐的怒火。 祁封,祁封! “啪!”边上的小桌猛的被掀翻,连带着茶杯碗盏,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地毯上一片水渍,冉冉冒着热气。 小全子和张太医更是伏低了身子,一时间空间落针可闻。 “你发什么疯?”女子清冷的声音传进来,跟着踏进门。 晴琛发梢还带着微微的湿意,已经不碍事了,身后的奴婢除了丹儿,没有陛下的吩咐都不敢进门。 “来人把这收拾了。”她淡淡命令。 没人动,晴琛眯眼,看向他,段恒见了她,心里那股子愤怒还在,可对着她却是半点发不出来,只是莫名委屈。 “进来收拾。”他发了话。 宫人们沉默而无声的迅速将一切收拾好换了新的,又默默退下,一切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全子和张太医还维持着姿势,心里震惊于郡主竟然如此与陛下说话。 “还跪着做什么?不是瞧病?”晴琛蹙眉坐在一边,又去看段恒,毫不掩饰道:“你如今的威风,便是对着旁人发火?” 段恒坐在她身边,“平身吧。” 张太医抬起袖子擦汗,小全子来为晴琛牵丝。 段恒看着她淡然的侧脸,不明白她为何还如此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