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楼无书深深叹了口气，这酒气已经不如在学堂里那样浓郁，没有令人反感的刺激，只有醇香的韵味。 这样的气味包裹着歌月这个“小酒鬼”，不可避免地钻入她的鼻尖，流入她的心肺，慢慢让她眼神变得迷离了些，微微粉了面颊…… 然而这样“和谐”的姿势没持续多久，楼无书又发了疯…… 他箍着歌月的手忽然收紧：“我是不是不该把他们都杀了？” 啥？！ 手上传来的痛楚非常清晰，令歌月难受得皱起了小脸，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原本稍微有些放松的身体，一下子又恢复了紧张戒备的状态！ 楼无书微微挪动了下身子，将贴在歌月额头上的脑袋移开，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眼，紧紧锁住面前伪装的少年！ 狐狸那寻常墨色的眼眸里此刻却透着冰冷的蓝光，像藐视蝼蚁般盯着歌月。 “白衣少年”的身影在他的瞳孔里逐渐变得陌生而单薄…… 隐隐有杀气在空气中蠢蠢欲动！ 歌月虽然习剑不上心，但是可以敏锐得觉察到危险的来临，此刻她咬唇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脑海里闪过无数对敌之策。 腰间的良宵嗡嗡作响，似乎极力想要出鞘，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住！ 楼无书不给歌月任何反抗的间隙，那只原本撑着墙的手迅速钳住了她的下巴往上抬，强迫让她与自己对视。 他眯眼看着歌月，像一头孤狼在夜里发现了猎物般，悄然靠近少女的耳边，轻声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这语气温柔里透着诱惑，却令歌月感到陌生而冰冷。 少女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捏碎了，泪水在眼眶里倔强地打转，剧烈的疼痛让她一时忘记了危险！ 反而有股莫名浓烈的火气急蹿上心头，生生掩盖住了心中的畏惧！ 歌月登时咬牙怒道：“楼无书！你敢动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少女青嫩的脸上，火辣辣的瞬间红肿了一片！ 有血丝从歌月嘴角溢出。 “啊！！！我跟你拼了！！！！” 歌月尖叫着红了眼，瞬间发了疯般，不知哪来的力气，不管不顾地就是一脚往后，猛然蹬在墙上！ 剧烈的反冲击力让她瞬间将楼无书压倒，本来床铺离窗户刚好也只有几尺的距离，被带倒的楼无书不知是不是因为酒醉的深，没有了往日敏捷的身手。 少年的后脑勺正正磕在那实心床铺边缘，他闷哼了一声，眼里也失了光芒，脑袋一偏——终于再也没了动作。 歌月坐在他身上，用手指试了试他的鼻息，随后揉了揉方才被他箍出红印的双手，抹掉嘴角的血丝。 少女脸上还是火烧般的疼，原本倔强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大颗大颗，扑簌簌地往下落，吧嗒吧嗒打在楼无书的衣服上，让黑色更深了些。 “呜呜……长这么大，还没人扇过我巴掌！而况……而况你在白扇幻境里不是已经知晓我是女儿身了吗？怎么这样？！！” 她抹了把泪水继续哽咽道：“君子……君子怎么可以动手打女人……” “呜呜呜……不就是揪了你两把脸吗？犯得着这么小气吗？” “呜呜……何况还是你先整我的……而且我长的这么帅，要是把脸打坏了怎么办？到时候连张家小妹也把不上了……这学没法上了……” “……” 歌月絮絮叨叨地数落了好些句，终于也觉得这样很没面子，便对自己碎道：“哭！哭什么哭！真是太……太没骨气了！小爷我以后可是要养后宫的人！” 她收了泪，双眼红肿，朦胧地看着面前该死的狐狸，气的牙根痒痒，抬手就是两巴掌过去！ 边打边道：“叫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叫你也尝尝被扇巴掌的滋味！爽不爽？！就问你爽不爽！！” 等打够了，气也消了后，歌月才将眼泪擦干，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自己乱糟糟的仪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心里总算是平复了许多。 等到理智占了上层，歌月踹了踹已经晕过去了的楼无书，“怎么回事？这发起酒疯来也太吓人了吧！竟然还对小爷动了杀心！！” 一想到自己连小命都差点玩完，歌月又使劲踹了楼无书两脚，不过脑海里一浮现他那双冰冷陌生的蓝色眼睛，歌月又不禁浑身抖了下鸡皮疙瘩…… 真是打死自己，以后也不会给这只狐狸下什么三步销魂液了。 “哎，算了，也是我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这厮我算是惹不起，以后两清，大不了躲你远远的！” 歌月将楼无书扶到了床上，可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一想起刚才他的所作所为，歌月心里又有些气不过。 从小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容得了这只臭狐狸在头上拉屎？ 伪少年想了想，便在房里四处翻找，寻了份笔墨，在楼无书的脸上画了只巨丑无比的大乌龟，这才满意地恢复了丝笑容。 歌月将笔墨装回去，往门口走的时候，恰逢有风刮过木门，一股凉意涌进屋内。 歌月回头看了看里面的人，还是硬着头皮，大步走回去替“杀人未遂的凶手”盖好了被子……这下裹得更像极了一只茧。 她用力将被子边沿掖在他的颈下，噘嘴道：“哼！小爷心好！算是便宜你了！” 伪少年不想呆在庄屋，这狼狈样子也让她打消了回去上课的念头。 歌月最后还是选择一路捡着小道回了近水楼。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良宵置于桌上的剑架上，单手撑着头坐在凳子上，没有心情看书——一直盯着良宵发呆。 到了饭点时辰，她也没有胃口进食，不知不觉便倒在桌上睡去…… 夜色时分，有人上了窗前的玉兰树，见她侧着脸靠在手臂上睡的正香，只是眉头微倔，轻微皱着张小脸，似乎梦里并不如意。 这人悄悄从窗口跃入，将她轻轻拦腰抱起，像是捧着世上最贵重的宝物，小心将她放在了床上，替她卸了双鞋，盖好了被子。 抬手遇触她的脸，却硬生生僵在空中，后终是弃了，负手握拳，从窗口跃身而出…… 夜…… 只有月光如白霜般从窗口偷偷洒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