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祈询坐在书桌前心中很乱,第一次想去求助自己的舅舅,又不想承认这种无力感,想了很久才提笔:“舅舅,见好,侄祈询心中无限感慨写下此信,不知从何言说又不吐不快,询遇一事愧之,弥补晚之,此事与族中大意背道而驰,求舅舅为祈询解惑,询该何去何从——侄询。” 敖祈询看着信挣扎了一下,还是唤来信鸟,小心地放在它腿上让它带走。 敖祈询不知自己是想倾诉此事,还是想想真求一个答案。他突然明白青浮从小为什么老是在先生教学后为自己讲故事,引导自己明白温柔的心多么重要。 敖祈询想起那时的娘总是偷偷地带着自己逃出家去山里去树林玩耍,两个人脏兮兮地回家面对爹臭脸,爹似乎从来不敢罚娘,只会冷哼着让自己抄族规,其实那些族规都是娘和自己抄的。 敖祈询眯着眼笑了起来,娘,孩儿做到了,哪怕再恨,在此时,我也只是思梧的兄弟,一切便等孩儿回了族中一一讨回,孩儿不能让人说青浮不会教导孩子,不愧娘,不愧心。 敖祈询从怀里掏出碎掉的玉,想了一下叹里一口气,起身披上披风走出了院落,叫住了侍女:“姑娘可知这镇上最好的玉器师傅在何处?” 侍女想了想:“别鹤先生知道,不过先生和小姐回去了。” 敖祈询点点头,向门外走去,出了舒羽阁刚好遇到来送东西的大老留,大老留哈哈笑了下:“这不是思梧的兄弟嘛,身子好些了” 敖祈询行礼笑了下:“已经无碍,可否能求先生帮个忙?” 大老留摸摸头:“叫我大老留就行了!” 敖祈询扶着兄咳了下:“大老留,能不能带我找下别鹤兄,在下有些事想求他帮忙。” 大老留看看手中的盒子:“你等我把手中东西送了,便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敖祈询点点头,站在了门一侧,大老留点点头快步地进了院落几拐后不见了。 敖祈询看着玉,轻轻地把玩着,笑了下:娘,等我修好玉,回去向您请罪。 等了好一会,大老留才又带着一个包裹被送了出来,大老留笑呵呵地拍了下出神的敖祈询:“兄弟等急了吧?” 敖祈询忍住身体的不适,笑了下:“未曾久等,您叫我祈询就好。” 大老留笑了下:“我是不懂文绉绉的那一套,刚刚兄弟不适,竟忘了你有伤在身,先带你去找别小子,等你好些,兄弟请你喝酒谢罪!” 敖祈询摇摇头:“大老留也不是有意的,您帮我当是祈询请你喝。”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大老留选的都是小巷子,一路都是跑来跑去玩耍的孩童,或者是抱着东西嬉笑着的妇人,他们似乎与大老留熟识,一路上大老留不断地打着招呼或者用点心逗着妇人怀中的孩童。 敖祈询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看着大老留与他们的互动,心中感叹着,太多时候一句话便能拉近这么多距离。 在敖祈询出神时,突然觉得衣角被拉了一下,敖祈询低头一看,是一个顽皮的孩童,孩子笑了:“你也有糖果吗?” 敖祈询俯下身子摇摇头:“出门急忘了带了,等我回来时给你好不好?” 孩子咬着手指头考虑着这话真伪时,听到了娘亲的呼唤,挣扎了一下:“我、我记住你了,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寻你!” 敖祈询笑了,摸摸他的头:“我叫敖祈询,近来住在舒羽阁,我要是不给,你来寻我。” 孩子点点头,转身跑了又回过头:“我会找你的!” 敖祈询笑着对他摆摆手,大老留将手里的东西都送完以后才走回敖祈询身边。 “哈哈哈这小子这街上属他最皮!兄弟等久了吧,这街上都是苦命的人,我家小姐和齐家主总是让我们照拂着点,免去他们被欺负。” 敖祈询摇摇头笑了:“怎会,祈询本也不急,顾小姐与齐家主有心了,他们不幸,却也是幸运的。” 大老留摇摇头:“我家小姐说能帮一把是一把,这神界哪有几个真快活的,不过是各有各的辛酸罢了。” 敖祈询愣了下,他想不出每日看着笑眯眯一副将一切置身事外的顾浅絮也是曾有过辛酸人。 大老留笑了下:“不说这了,走,带你去找别鹤,还不知道你找他何事?有什么我能帮的?” 敖祈询回了回神:“我有块玉碎了,听侍女说别鹤兄认识不错的玉器师。” 大老留仰头大笑:“我以为什么事,那玉器师是我叔父,真是巧了,我带你去寻他,他这几日刚好不做事了得了空闲。” 敖祈询连忙行礼:“如此多谢大老留兄了。” 大老留勾着敖祈询的肩膀:“哪有这么多客气!回头一起喝酒!” 敖祈询不太习惯与人亲密,但也不说什么:“一定,祈询备上好酒等大老留。” 大老留哈哈大笑带着敖祈询绕了几个巷子,就看到一个小院,虚掩着门,大老留大咧咧地把门打开:“叔叔我带兄弟看你来了,快出来!” 敖祈询笑了,跟着大老留走进去,从侧房走出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胡须旺盛,便是大老留的叔父文戈,和大老留一样的大嗓门:“你这泼皮无赖,我的酒被你偷喝那么多还好意思来!” 大老留摸摸头傻笑:“酒好喝,酒好喝!” 叔父白了他一眼,看着敖祈询。 敖祈询连忙行礼:“小子敖祈询,冒昧打扰。” 大老留大笑“兄弟不必客气,我叔父他也不是文绉绉的人。” 文戈白了一眼自己侄子:“你来求玉的?” 敖祈询摇摇头小心拿出玉:“在下玉碎了,求叔父看能不能修补一番。” 文戈接过碎玉皱了下眉:“没办法复原了,你可还愿修?且这玉成色一般。” 敖祈询点点头:“多少钱小子也出,就算不能复原,小子也想修补一番。” 文戈打量了下敖祈询:“小子有酒吗?” 敖祈询愣了下:“小子会酿酒。” 文戈一脸惊讶:“当真?” 敖祈询行礼:“当真,只要您不弃。” 文戈小眼睛透着精光:“若你酒合我心意,我不仅分文不收,还送你一对上号奇玉。” 敖祈询笑了:“小子师从鬼酿。” 文戈与大老留不由惊呼:“是那个自称不为神身死魂酿,号鬼酿师的那位?” 敖祈询点点头:“小子不才,学了皮毛。” 文戈咬咬牙:“两坛,不能再少了!” 敖祈询笑了:“若修得此玉,小子愿奉美酒一车,青泉酿两坛。” 文戈心中不禁喜悦,看了一眼不争气的侄子,竟能找到神出鬼没的鬼酿传人:“成交!便是用我毕生所学也为你修得!” 大老留推开文戈:“兄弟,我呢?我呢?” 敖祈询笑了:“自是不亏待兄弟。” 大老留笑呵呵地退到一侧,文戈笑眯眯地将敖祈询请到一边坐下,从房间拿出珍藏的茶叶。 敖祈询轻嗅了下茶,一饮而尽:“好茶。” 文戈小心地收好玉,笑了:“你过三四日取玉就好了,那酒?” 敖祈询想了下:“等下我与大老留去买材料,明日酿,可否留个房间与我?” 文戈点点头:“这个可以!” 敖祈询点点头,细细品茶,委实不错的茶。 文戈拿着玉走进了房间,大老留笑了,小声问道:“兄弟,你真是他的传人?” 敖祈询点点头:“是,学个皮毛。” 大老留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敖祈询点点头不再言语。 大老留笑呵呵,心中甚是开心,出门就白捡了大便宜。 敖祈询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我们先行离去吧。” 大老留点点头,走进房间向叔父告辞后,带着敖祈询走了。大老留带着敖祈询转了几圈,走进了集市,敖祈询进了好几处店里选了东西后,大老留让其送去了文戈处。 转了一圈下来,敖祈询倒是怀里多了不少甜食,寻了许久不见合适的东西,只得告诉大老留让其留心找找,而敖祈询自己要回舒羽阁,出来太久,若齐悟来诊脉时看不到自己会很失礼。 大老留点点头,目送着敖祈询离开。 敖祈询凭借着记忆,又找回了那个街道,依旧是三五成群的妇人说笑着,孩童嬉戏着奔跑。 敖祈询看了好一会,才看到那个刚刚抓着自己衣服要糖的小孩自己蹲着,敖祈询走过去蹲下,摸摸他的头:“心情不好?” 孩子无精打采地说:“我娘说我不是好孩子,不想要我。” 敖祈询看着孩子眼里的泪光,摸摸他的头:“吃糖吧,不开心的时候就咬牙坚持,我娘也总是嫌弃我,但从未真正放弃我。” 孩子接过糖低着头:“让我静静吧,我很难过的。” 敖祈询笑了,揉揉他的头:“是,要面子,但是对娘不用,心里想的告诉她就好了,告诉她她才知道你多爱她。” 孩子张张嘴没说话,敖祈询笑了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母子哪有真的仇恨,不过是失了宠爱委屈罢了。 敖祈询起身刚要离去,孩子抓着他的裤脚:“我……我还能看到你吗?” 敖祈询愣了下:“嗯,明日我还从这过,你在此等我,你就叫我青风。” 孩子笑着点头:“我叫念鱼,我娘说这是要等我爹的意思。” 敖祈询摸摸他的头:“念鱼,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去舒羽阁,我在此处疗伤,你可来寻我。” 念鱼眼中带着崇拜的光摇摇头:“我娘说我有出息了才能进,那里住着的都是有善心的大人物,庇佑着我们。” 敖祈询不禁感叹念鱼娘对孩子的教育,笑了:“嗯,下次你在门口叫我,我出来。” 念鱼心中说不出地愉悦,敖祈询对他的好,让他心中感激,不住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敖祈询笑了:“嗯,不过我要回去疗伤了,你待我明日前来。” 念鱼点点头,敖祈询心中喜欢着这孩子,虽然觉得可惜,但是还是要离开,念鱼目送着敖祈询离去,看着怀里的糖,犹豫了一下全抱回家:“娘,娘你看青风给我糖!” 敖祈询走得急,又轻咳了起来,冥筠清已经在门口守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到敖祈询扶着胸又咳了起来,急忙跑过去扶着他:“你怎么又跑出去?你身子刚好一些,人家齐家主都等你多时了!” 敖祈询笑了:“嗯,有些事便出了下门,见你睡着便没说。” 冥筠清急得眼睛红了:“那你也不能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下次出门要叫我!” 敖祈询站好身子,看了下冥筠清,浅笑道:“我这身子无大碍了,不用劳烦你了。” 冥筠清挡在敖祈询面前,一脸坚定:“不行,你不同意,我就不让你出门了,去哪里都缠着你!” 敖祈询轻咳了几下,笑了:“你莫不是无赖?” 冥筠清委屈死了,明明在意他身子,自己不爱惜还乱跑,倔强着不肯让步。 敖祈询错过冥筠清时犹豫了下:“好。”就快步走进舒羽阁。 冥筠清这才满意地转身追上敖祈询身边:“你是不是有开心的事?” 敖祈询不解地看着冥筠清,冥筠清用手比划着:“你不开心会皱着眉一脸纠结,你心情好就会写在眼睛里,你眼睛里带着亮光,一定是开心的!” 敖祈询看着冥筠清愣住了,能记得他这细节的不多,而她才与自己相处多长时间,真真是心细如麻,答道:“恩,我今日遇到了有趣的事。” 冥筠清因为敖祈询的确定而开心,觉得自己发现了小秘密,笑弯了眼:“敖祈询,你要是一直开心就好了!” 敖祈询弹了一下冥筠清,快了步子离开了,留下冥筠清气的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