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芮试着扭动自己的脖子,可是脖子酸痛的厉害。她想挣扎着坐起来,受伤的手肘一不小心压到了床垫,直接疼的她飙泪。
最终,她只能在吹柳的帮助下微微抬起身子,有气无力地靠在叠起的枕头上。
吹柳正在给她的伤口上药,张榭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张芮怯生生地望着他阴沉的面庞:“哥,发生什么了?”
“造船厂爆炸,梁管家死了。”
张芮的大脑嗡地一震,心里的血液像在被快速抽干。吹柳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她咬着嘴唇,动作轻慢地给张芮涂药。
张榭又沉默地站了片刻,注视着吹柳给张芮上完药,便转身离开了。
张芮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才回过神来。
“不可能。”她喃喃道,“梁管家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了。”
“大娘子——”吹柳的眼角晶莹,她替张芮掖好被子,才声音沙哑道,“当时造船厂里的人都死了,若不是乌大人护着大娘子您,吹柳都不知道您——”
她呜咽了一声,转过身去,忙乱地掏出手绢捂住眼睛。
片刻,她转回来,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吹柳嘴贱,该死!”
“乌铭?”张芮突然一个激灵,她猛地坐起来,抓住吹柳的手臂,“乌铭呢!?乌铭呢!”
“听说——乌大人被一根倒下的桅杆砸中,至今昏迷不醒。”吹柳轻声道。
张芮软软地倒回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房梁。
“吹柳,你去吧。”半晌,她道。
第二日张芮便能下床走动了。她脚刚落地,便开始着手操办梁越的葬礼。经张芮张大娘子安排,张家仆人总管梁越将被厚葬。
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张芮甚至惊奇于自己居然有这么强的毅力——每次看见面色苍白的梁家人,她都感觉自己头冒冷汗,手脚发软——然而她撑过来了。她不能被自己可憎的愧疚心击倒,做一个缩头乌龟——她必须要给梁越和梁家人一个交代。
她也强烈克制着自己去想乌铭,克制自己对他一丝一毫的担心。筹办梁越葬礼的三天,张芮只有在深夜无眠的时候,才会被自己的恐惧吞噬——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乌铭醒不来。被这样的恐惧充斥头脑,她抱着枕头看着月亮发一晚上的呆。而第二天出现在别人面前时,谁都想不到她夜晚的样子。
就这样,漫长的可怕的三天终于过去了。随着漫天的纸钱,梁越出殡下葬,张家大当家张芮穿着丧服,徒步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与梁家人一起。
第二日清晨,吹柳打开张芮的房门,准备服侍她起床更衣。然而当她走近张芮的床时,才发现整洁的床上空空如也。
用不着多想,吹柳也知道张芮去哪儿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