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下,她在上。
他抱着她,背对着下面的水面,冲她两眼弯弯一笑。
凤乘鸾忽的眯着眼,随着危险一笑,忽地两手将他一推,借力而起,顺便踹上一脚,整个人再次凌空飞渡而去!
只听阮君庭被一脚踹进下面深潭,接着一声怒吼,响彻群山,惊起无数飞鸟!
&ldqu;凤姮!别让孤抓到你‐‐!&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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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山以南的昭南江上,江面宽阔,水流平缓的地带,不似下游那般水流湍急。一艘不大的船,没有升帆,正沿着岸边,静静随着水流缓缓南行。
秋雨影等人乘树皮筏子从支流绕过山涧瀑布,顺利下山,到了江边,上了船,又用石头沉了筏子,就静待主人登船。
没过多久,便听见岸边林中风声猎猎,接着,阮君庭如一只猩红的巨鸟,破空而来。
他身子如一支箭般,稳稳扎在甲板上,红袍一收,众人还未来得及请安拜见,就听岸上一声清叱:&ldqu;阮君庭,快接住我!&rdqu;
阮君庭闻声转头,还没来记得张开手臂,便被踏水而来的凤乘鸾整只糊了一脸。
好大的劲儿!
他被这一扑,退后一步,下盘不稳,咕咚一声,两人一起在甲板上摔了个乱七八糟!
凤乘鸾爬起来,骑在他身上,抹了一把额前半干半湿的头发,将拳头一扬,&ldqu;赢了!噢耶!&rdqu;
殿下居然被人给一头扑倒了,还如此狼狈地被当众骑大马,压了个结结实实!
众人只能呵呵陪着笑。
好不容易从那贼窝里出来,身边没了随时可能爆发的丈母娘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老丈人,殿下自然兴致好,心情好,这是哄着媳妇玩,由着她欺负呢,谁都千万别当真。
秋雨影两手揣在袖中,笑吟吟从旁陪着,等凤乘鸾爬起来了,再伸把手,扶自家主子一把。
不经意抬眸间,便见到那五个锦鳞卫看向这边,脸色全都冷黑冷黑的。
秋雨影脸上笑容不减,冲他们微微点点头。
那为首的锦鳞卫便板着脸,扭头带人走了。
这一幕,悄无声息。
秋雨影心细如发,注意到了并不奇怪。
可就在他重整笑容,等阮君庭站直了,要带领众人躬身拜见时,却发现凤乘鸾的目光也刚好从锦鳞卫站过的地方收了回来。
秋雨影心头一凛。
好敏锐的女人!
如果从前的凤乘鸾对他来说,是个猛禽一样的女子,只要掌握了她的野性,就不难猜测她的心思。
那么,现在的凤乘鸾,就是一个从地狱回来的鬼魂,他已经没办法用寻常女子的心智来揣摩她的想法了。
&ldqu;殿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请示下。&rdqu;
阮君庭从夏焚风手里接过披风,转身为凤乘鸾披上,对她道:&ldqu;是啊,请爱妃示下。&rdqu;
&ldqu;谁是你爱妃!&rdqu;凤乘鸾一双华丽明媚,青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他含嗔带笑地一瞪,&ldqu;按之前的计划,先去龙巢!&rdqu;
阮君庭被她瞪得浑身舒坦极了,一双凤眸怎么看她都舍不得挪开,只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指尖。
夏焚风得了令,转身扬手一声招呼:&ldqu;好了,都散了散了,围着看什么看,升帆!起锚!去龙巢!&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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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船,顺风南下,涛涛江水,一日千里,到了傍晚时分,才收了帆,进了支流,缓缓停在一处简易的码头附近。
龙牙武士前来接人的小艇还未靠近,就听见那小艇上有人朗声开怀大笑,&ldqu;哈哈哈哈!老夫的妞妞呢?快出来给老夫好好看看!&rdqu;
接着,便听见凤乘鸾一声唤,也不顾那小艇立大船还有十多丈之遥,便蹬了船舷,蹭的飞跃了出去!
&ldqu;外公!&rdqu;
她一头扑进龙皓华怀中,劲儿大得将老爷子撞了一个趔趄,整个小船都随之一晃。
&ldqu;哎哟!阮君庭那小子都给你吃什么了?养的这么大劲儿!&rdqu;
龙皓华脸上虽然是喜笑颜开地合不拢嘴,眼角纹路愈深,可依旧清明的眼中,此时却顿时一片模糊,那腔调,也不知不觉变了。
他大手将这个心肝宝贝紧紧抱在怀里,在脑袋瓜儿上使劲儿顺了又顺,&ldqu;回来了好啊!总算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真好!&rdqu;
他这样一说,凤乘鸾本来还强忍着的心酸,便一股脑的决堤了。
&ldqu;外公,妞妞让您担心了。&rdqu;
龙皓华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ldqu;胡说什么,外公这一把年纪,剩下的时光不多,不用来担心你,难道担心你那不长进的爹娘?&rdqu;
他说着,仰天长长吁了口气,&ldqu;不管怎样,让人担心也是好事,外公还有的担心,说明你还活着!&rdqu;
那边大船上,一抹猩红映入眼帘。
阮君庭立在船舷边,看着龙皓华的目光,疏离而戒备,居高临下,全然不似从前那般见了忘年之交的老友的模样。
对他来说,如今的人和事,早已恍如隔世,实在太过遥远,而宸王那一生四十多年的记忆又太长太沉重,已经足以将今生许多不足道的事冲淡和淹没。
龙皓华立刻敏锐的发现这小子身上的气势与从前不同。
&ldqu;王爷!好久不见!&rdqu;
龙皓华将怀中凤乘鸾轻轻推开,昂首望着阮君庭,捋着胡须,微微眯眼,老夫管你现在是什么套路!
想要我家妞妞,你就得服!
&ldqu;龙太师。&rdqu;阮君庭简短一声,便算是回应,之后轻踏船舷,翩翩跃上小艇。
他人还落稳,轰地!
龙皓华一掌已排山倒海而来!
阮君庭转身之际,轻飘飘回袖避开,脚尖点水,整个人便已倒飞出数丈开外!
龙皓华也不含糊,发足便追。
两人如两只江面上飞掠的水鸟,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交锋之际,炸起水浪千重。
短短十来个回合后,便双双落在远处一处巨大的水车之上。
龙皓华脚下稍稍错开一步,才勉强化去阮君庭方才那一招的力道,强作镇定地捻胡子,&ldqu;呵呵,原来殿下此番历经死劫,不但起死回生,而且已经脱胎换骨!&rdqu;
阮君庭对这老头的赞许不削一顾,沉声道:&ldqu;太师是凤姮的外公,既然年事已高,以后就不要再贸然与孤动手。&rdqu;
言下之意,若不是看在你外孙女的份上,方才,你这一把老骨头依然被拍成了渣!
&ldqu;呵呵,好,殿下如今能有如此实力,老夫也无需再试了!哈哈哈哈!&rdqu;
龙皓华这一次出手,虽然落了下风,还是承人家相让,心情却是十分的好。
更强大,更莫测,更肃杀,更像一个承载天下归一之命的天选之人!
之前还以为这小子尚需二十年的时间准备,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向下面朗声传话:&ldqu;哈哈哈哈!来人,摆酒!老夫与王爷许久未见,有许多旧要叙,今晚,不醉不归!&rdqu;
他这一嗓子,又是站在高处,方圆两三里都听得见。
阮君庭本想说&ldqu;孤与太师,无旧可叙&rdqu;,可那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合着这个老头子手上功夫吃了亏,想从酒杯里找回来!
他嘴角又冷又硬地一牵,&ldqu;好啊,恭敬不如从命!&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