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凤眸瞪着她,因着描画了浓烈的妆容,越气反而越美。
她鼓着腮,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他,可越看越想笑。
噗!
对峙片刻,就在阮君庭的心刚要软下来,饶了她时,她却好死不死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阮君庭俯身将人按住,两鬓的珍珠流苏,垂及床榻之上,额间那一点剑痕,灼灼如火,&ldqu;你还笑!笑什么?不准笑!&rdqu;
噗哈哈哈……!
越是不准她笑,就越是好笑!
&ldqu;我笑你扮起女人来,真的就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了!听说从清河码头来百花城这一路,不知多少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冒死掀轿帘,就想一睹你这美人儿的绝世风采!哈哈哈哈……,连景元熙那个阉人都看上你了!哈哈哈哈……如今看来,真是倾城倾国倾天下啊!哈哈哈哈!&rdqu;
凤乘鸾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上眼下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笑了个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震怒!
&ldqu;凤!姮!&rdqu;阮君庭摘了翟冠,回手丢在地上,原本盘在冠中的银发便如飞瀑般倾泻而下,铺了满床的霜雪月华,寻了她不曾受伤之处,张嘴便咬!
&ldqu;哈哈哈哈!我错了,不是你像女人,是我像男人!哈哈哈哈……&rdqu;
凤乘鸾又疼又痒,打着滚儿,一面乐,一面求饶。
可炸了毛的大猫,哪里那么容易放过她!
检查身体!仔仔细细地检查!
一寸都不放过!
两个人胡闹了许久,直到凤乘鸾笑得喘不上气儿来,只好老老实实给他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一仔细检查过,再认真涂了药,用纱布裹得严丝合缝,才又被从他从后面牢牢抱在怀中,按住头,睡觉!
这世上,唯有这个怀抱,可以让她无所顾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也唯有这个怀抱,是她踏过尸山血海而来后,唯一的依靠!
两个人,缱绻依偎在一处,契合的完美弧度,仿若自造化之初开始,就本该如此。
&ldqu;凤姮啊……&rdqu;他将唇埋进她的发间,&ldqu;没有我,你可怎么办?&rdqu;
她合着眼,含着笑,意识渐渐恍惚,背后是滚烫的胸膛,是这世间最安稳的所在。
阮君庭睁着眼,抬头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又喃喃道:&ldqu;没有你,我又该怎么办……?&rdqu;
‐‐
清晨,凤乘鸾是被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有时候,耳力太好,也影响睡眠。
身边,阮君庭已不在,她立时警觉睁开眼,&ldqu;谁?&rdqu;
这凉风殿中宫人,必定尽是施若仙那一对母子的眼线,不得不防。
唰,帐子掀开,她人还没坐稳,就听见外面门被撞开,然后,有一团身影,风一样的绕过屏风,闯了进来!
&ldqu;小姐!&rdqu;
&ldqu;诗听!&rdqu;
凤乘鸾有些不可置信!
当初阮君庭身死,她与沈星子达成交易,走时匆忙,早已顾不上别人,就将她给留在了阮君庭的丧队中,丢给了秋雨影,那时候,自己都已是将命豁出去了,根本无暇帮这小丫头说上一句关照的话。
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兜兜转转,生生死死,竟然会在这里重逢!
&ldqu;小姐‐‐!&rdqu;听扑通跪在凤乘鸾脚下,仰头时,已是泪痕满面,&ldqu;小姐,你怎么瘦成这样啊!王爷他都不给你肉吃吗?&rdqu;
&ldqu;……&rdqu;凤乘鸾哭笑不得,这丫头,一年不见,竟然还是这样孩子气!&ldqu;听听……!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rdqu;
她端详诗听的模样,比去年高了许多,脸盘也渐渐长开,有了前世后来的模样。
&ldqu;你怎么回来的?又是谁把你弄进宫里来的?&rdqu;
&ldqu;自然是神通广大的秋先生啊!他说小姐这次回来,会有许多大事要做,日常起居,总是需要有个靠得住的人打点,而这个最了解小姐,最心疼小姐,对小姐最是忠心耿耿的人,自然就是听听我啦!&rdqu;
诗听一双杏仁眼,眨啊眨,她没好意思说,其实是夏焚风想她了,终日软磨硬求,秋雨影被磨得受不了,这才将她给从天机关弄了回来。
凤乘鸾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再见诗听依然是从前的天真模样,不禁有些慨然,若听听此生都能如此,那也不枉她凤乘鸾重活一回了。
&ldqu;秋雨影也是有心了,丹青呢?他怎么样了?&rdqu;
&ldqu;丹青也与我一道回来了,因后宫不方便进出,秋先生说小姐身边暂时不缺护卫,就不急着进来,暂且去找他爹了。&rdqu;
&ldqu;找尹叔?&rdqu;凤乘鸾低声念叨了一句,&ldqu;难道……,将军府已经不在了?&rdqu;
说起这个,诗听一双眼睛瞪得滚圆,&ldqu;呸!什么将军府!小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咱们将军府啊,现在被个忘恩负义、&lsqu;大义灭亲&rsqu;的给占了!家产也被人夺了!府里一大家子老的少的,孤儿寡妇的,都被人赶去城郊别院挤着去了!时疫的时候,没人接济,也没人管,乱哄哄的,死了好多人!&rdqu;
&ldqu;是谁!&rdqu;凤乘鸾周身气息一沉,方才见了诗听时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种骇人的肃杀!
诗听被吓了一跳,赶紧给她顺气儿,小声儿道:&ldqu;小姐,你别……&rdqu;
&ldqu;说!谁!&rdqu;凤乘鸾根本不听她安抚。
这一声,吓得诗听一哆嗦,赶紧收了手,&ldqu;好好,我说我说,是已经死了的二叔太老爷家的六房,朝恩叔老爷,论辈分,您该喊他一声十三叔!&rdqu;
&ldqu;哦,统领长兴、折威、宁武三支军队的凤朝恩?&rdqu;
&ldqu;额,我也不知道他过去领的哪几支军,但是,是凤朝恩没错。&rdqu;诗听犹豫了一下,&ldqu;小姐,还有个事儿,我要是说了,您可别生气。&rdqu;
&ldqu;还有什么?&rdqu;
&ldqu;他……,现在,是新的凤帅!&rdqu;
&ldqu;哦‐‐!我知道了。&rdqu;凤乘鸾在妆台前稳稳坐下,不再提这件事,&ldqu;可带来了我的胭脂水粉?&rdqu;
诗听大大松了口气,&ldqu;带了带了,秋先生一早就交待我提早准备,说小姐回来,若是进了宫,必不能用宫中的东西,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而且全都一一亲身试过,都是小姐从前用着最好看的,保证绝对安全!&rdqu;
&ldqu;嗯,好,帮我梳妆更衣!该去会一会咱们南渊的太后娘娘了!&rdqu;
……
此时,凉风殿外,阮君庭立在花丛之间,穿的是秋雨影为此行精心准备的一袭红衣。
若说是男装,却有女装的精致刺绣,前胸处,还特意稍稍垫高一点点,十分逼真,又不夸张。
若说是女装,可又款式十分简洁,上衫下裤,稍作装饰,窄腰裹了腰封,束了软皮蹀躞带,颇有猎装的飒飒英姿,不论是打架还是翻墙,都绝不拖泥带水。
如此巧妙折中的设计,既让主子免去扮女人的尴尬,又能全天候守在凤小姐身边,以女人的身份,在后宫之内来去自如。
再加上阮君庭长长地银发,即便在头顶束起马尾,用了金发扣,也长及腰臀之下,自带天人之姿,乍一看去,只要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任谁都会以为,这位定是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绝代佳人。
就是……,这佳人实在是生得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