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左相府
“相爷,夫人生了一位小姐!”
忙完政事刚回府的左相大人看着府门外迎上来满面喜色的书房侍随,微愣了一下,紧握的手布满了担忧,随即开口道:“夫人怎样了?”
“太夫人命人请太医前来为夫人诊过,太医回禀夫人只是产后力虚,修养几天便好,小姐的身体也一并请太医检查过,并无任何问题。”侍随弯腰恭敬答道。
“好,你去回禀夫人,朝中事宜我先去父亲书房,随后便回,让夫人休息不必顾虑其他。”楚祎修吩咐完便入府去了书房。
书房内香炉里散着缕缕佳楠香,香气侵染着四周墙壁上的天下山河,西墙处楠木制三架书格,格上摆着一些史家孤本,东墙上开了一扇镂空月窗,窗外的梅枝恰能伸入窗格,冬日严寒,房内也可赏梅,别有一番风味。正北处铺着一张楠木长桌,右侧的君一琴躺在一旁,左处一张“漓”字,纸墨未干,前方挂着的狼豪笔在楚祎修入门时恰好往砚台上滴了一滴墨,“父亲”,长桌后坐着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与楚祎修不同,楚亭昀儒雅之中多了一丝沉稳,隐去了几分青年人的锋芒。
“你来了,今日朝堂之争,你怎么看?”
许是早已想好,楚祎修随即开口:“陛下盛年,储位之争不过是党同伐异,位高者欲拉拢人心,铲除异己,位卑者急于站边依附,保权求利,再者,诸位皇子年少,此时生事,如同自掘坟墓。楚家不会参与党争,楚氏之人忠天下,而非某党某派。”
“你明白就好。”楚亭昀皱着的眉渐松,“方过二十,便已位极人臣,你虽怀才,但皇帝重用,其中不乏楚氏之因,当今圣上对三大世家的戒备之心较先帝更重,你如今身居高位,更要时刻谨慎,为父已与族长商定明年春日便由你继任家主之位,此后朝堂之上便要收敛锋芒以顾楚氏全族。”
楚祎修顿了顿沉声道:“儿明白。”
楚亭昀默了片刻,目光移向桌边的君一琴,眸里藏了一丝不甘很快又被无奈掩盖,缓缓开口道:“你可知这把琴的来历?”
“君一琴为楚氏历代家主所持,楚氏祖传之物。”
“不错,虽为家主之物,却是出自瑶贞皇后之手,当年家主楚君一及冠时,瑶贞皇后将亲手打造的君一琴赠予兄长,瑶贞皇后逝后,家主便一生未离君一琴。你可知为何?”
“可是因此琴可算作楚氏所有瑶贞皇后唯一遗物?”楚祎修开口问道。
楚亭昀幽深的目光里霎时布满了讽刺:“那是因为君一家主得知亲妹真正死因后对皇权痛恶一生,不离此琴便是为了时刻警醒。昔日太祖皇帝与瑶贞皇后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迎娶之日,卓帝曾对家主立誓后宫空置只此一后,大婚三年后,天下大定,为防止外戚掌权,他设法另瑶贞皇后无法生育,瑶贞皇后郁郁而终,弥留之际诏楚家家主入宫,留遗旨令楚家永不与皇室结亲,以免日后楚氏女埋骨无情冢。瑶贞皇后逝后第二年,卓帝便迎傅氏女入宫,广纳后宫。可叹昔年徐氏家主痴恋瑶贞皇后,帝后大婚,为有朝一日保心爱之人不受权势磋磨,他自请戍守幽州卫,十载归来,却抱憾终身,为此徐氏家规同我楚氏一般不入皇族。徐楚两家每代若有嫡女出生,便只求嫡女一生顺遂,平安洒脱。”
“世人皆言君王爱重世家,却不曾想是此等爱重。皇恩不可负,世女又何辜?”听完楚祎修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这等话以后不可再提,你只需时刻记得楚氏所走之路,担好家主之责。”
“是,父亲。”
楚亭昀收回了视线,温和的开口道:“孩子的名字我已经起好了,风漓,楚氏之人困于朝堂民生,楚氏之女只求平安洒脱,漓水沧山,希望她能去走走。时候不早了,你去看看歌阳和孩子吧。”
“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