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弹一曲文姬怨
后弹的钟子期相逢俞伯牙
再弹一曲湘妃调
后弹的孤燕落平沙”
是夜,一曲轻调吊起了月阁众人的心,竹林中潺潺溪水声配来格外愉悦,院落里的少女已换下了白日的红色纱裙,一身与瑛桦身上别无二致的藏青长袍映的她英气十足,手里不停拨动的琵琶看起来似有些不相衬。
“少主,馆主到了。”
“好,我知道了,瑛桦你去带娘亲过来,将白日里备好的竹湘和柿饼都取来。”前一句答了月卫的禀报,后一句便是对宋瑛桦的嘱咐。
“是,小姐。”
不一会儿,一秀雅绝俗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她气若幽兰,双目似一泓清水,身上淡紫色涓烟纱在月光下又添了一分高华,女子身后跟着的便是方才离开的宋瑛桦。
“娘亲,你来了,坐下歇歇吧。”
“阿胭,这么多评弹,你从小便喜欢这一首,长大了还是未改。”
“娘亲,竹湘茶还是你的心头好,从未改变不是吗?”
说完,宋离胭停下手中拨弹看向叶初辞,两人相视一笑,目光柔了下来。
“已决定好了吗?”
“嗯,去岁及笄时,娘亲允过不是吗?这一年我已将胭脂落里的大小事务处理妥当,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
“胭脂落交于你手中那一日我便不再插手,阿胭,你长大了,只是我无法确定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你父亲因胭脂落而死,娘亲不希望你出事。”叶初辞定定的看向宋离胭。
“娘亲,总要出去的,离胭馆名扬天下,馆中女子以才会客,只因它位于龙藏浦畔,这世人便心存恶念。离胭生于此长于此,便是明知馆内之地和煦如暮,却无力抵挡外间折辱。要想改变这偏见,便要付出十倍之力,明月两阁在明,胭脂落在暗,可这还远远不够。离胭答应娘亲不会以性命作赌,便是远行,瑛桦相陪,另有一队胭杀暗中相护,如此娘亲可会放心?”宋离胭徐徐开口道。
片刻后,叶初辞方开口道:“茶凉了。有空去看看你师父。”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抬步走了出去。
“小姐,馆主”宋瑛桦刚开口便被打断。
“放心,娘亲应了”说罢,宋离胭手中的琵琶便又响了起来,只是又换了一调。
“小桥流水情
人间似天堂
趣高弄清雅
何言赏孤芳”
景佑二十九年四月
镐京城熙熙攘攘,赴考学子云集于此,城内多数客栈满客已有多日,所居之人多是外乡进京赴考举子,天字房内富家子弟自不必多言,地字房内便由寒门子弟结伴入住,会试已中者准备殿试,名落孙山者多想留此以观后续,普通茶楼酒肆中人们谈论的皆是殿试相关,更不必提广云楼中是何光景。
北城左相府中,楚风湛正与父亲促膝长谈。前日已于集英殿中进行了试前复试,皇帝未亲至,整场复试由内阁组织,楚祎修便是此次殿试最终负责官员。
“湛儿,复试之时圣驾未临,参与的阁中其他官员或已知晓漓儿的身份,但并未多言,其中不乏因敬重楚氏而存袒护之心者,但也有不知图谋者。后日殿试之时,陛下必会亲至。身为七公主伴读,漓儿入宫多次,陛下对她颇为熟悉,此番必会暴露。”
“父亲,复试已过,后日集英殿之上,免不了一番口诛笔伐,儿只怕帝心难测。”
楚祎修起身行至书阁旁,随手拿下了一本《纪论》,翻至某页,静了片刻,便道:“棋局已定,便由不得我们抽身而退。明日下朝后我便会入阁,这第一子,得由楚氏来下。”
“儿明白了,此事毕,妹妹便以前往徐氏给外祖父贺寿为由离京。”话落,楚风湛端起手边的清茶喝了一口,便放回原处。
“嗯,你一道去。”楚祎修说着便又翻了一页。
“漓儿近日如何,你可去瞧过?”
“复试回来,那丫头便在竹苑里猫着,也不知是怎么了。”
“复试之题是程阁老点的。”
“原来如此,也不怪她如此行径了,想来是这两日翻了许多孤本。程阁老这选才之道多年未变呐。”楚风湛似想起了什么,低头轻笑了起来。
“殿试之时便不会如此,漓儿由你祖父亲自教导长大,整日里跟在你身后蹭书看,民生朝政也从不避着她,此番打击能使她略有进益。”
“父亲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