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雁懒懒散散地洗脸穿衣束发,准备出门的时候,又看着桌子上的油灯愣了一会,仿佛看着有人手掌轻轻拢着油灯,带着灯火摇动。
他感觉眼前又出现了淮憬那总是看着温和,却又耐人寻味的浅笑。
啧,昨天何时睡着了,似乎是忘了跟他道个别,看起来他已经消了替身术,把召渚还了回来,那他……应该走了吧。
长秋雁推门,又看着召渚站在门外冻的泛红的鼻尖,跟昨天烛光里那个人狡黠的样子天差地别。
为何同一张躯壳里装了不同的灵魂,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叹了口气,搞得召渚不知所以,只觉得他还是在因为没睡醒被打扰而惆怅,于是一路低着头也没说话。
长秋雁刚推开会客堂的门,就看着坐在一边一身华贵衣冠,低头喝茶的宗南华。
宗南华生的高挑又纤细,长相随了南方的母亲,眉目不像长秋雁这样的深邃,一双杏眼圆润周正,莹莹透着水光,皮肤白的透光,唇红齿白,鼻梁细窄,眉毛狭长,头发浓黑,高高的束起来。
看着就是温柔的翩翩公子,可长秋雁一瞬间就只觉得背后发凉,召渚只见长秋雁扭头就想拉上门掉头跑。
宗南华扭过头来,眼神凶狠,啪地把茶杯放下:“我都来了,你还想去哪?”
长秋雁僵硬地扭头,扯出一个笑:“我……我没有去哪,我这不是赶忙来找你了?”说话间他就求救地看着召归,可召归丝毫没注意,带着召渚出去了,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宗南华“哼”一声,慢慢站起来:“长秋雁,你可真好样的,你一声不响说走就走,上天界的事情你都扔给我,我足足找了你大半个月,突然发现你的灵力消散了,我以为你怎么了,不眠不休把凡间翻了个遍,刚刚感知到你的灵力,连夜从凡间赶过来!”
长秋雁低着头不敢说话。
宗南华吹胡子瞪眼地,明明温柔似水的一张脸硬生生气的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好像哪家的怨妇:“你可好,躲在人家家里一天天吃饱喝足睡得个日上三竿,”宗南华气的眼圈都红了一圈,“你可知道我被上界那些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挤兑成什么样子,我都三天没睡过一觉了!”
长秋雁心里那不是没有亏欠,他也开始自责,低着头试图讨好宗南华:“嘿嘿,这……这不是给我在上边憋坏了嘛,亏得你挂念我,我回去任你差使,给你立个字据,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事都处理了……”
宗南华眼睛一横,额角青筋都起来了,恨不得把长秋雁掐死:“立字据?呵,我管你作甚,那些本来就是你的事情,怎么反倒好像我逼你不成,你爱做不做!”
其实宗南华没飞升的时候,还一直对长秋雁这个早早得道飞升的少年才俊钦佩的很,听着父亲的话把长秋雁膜拜的很,心甘情愿的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反倒是飞升之后天天形影不离的,宗南华才发觉这人的不靠谱,说好听点叫闲云野鹤,不好听就是胸无大志,上一任神君也不知在想什么,要传位给他。
宗南华每天跟老妈子似的,得管他起居三餐,给他洗衣磨墨,后来长秋雁继位之后更得寸进尺,宗南华跟在后边替他处理文书,整理供奉,安排人员调动,长秋雁每天就四处找美酒美人,跑到外边给他惹事。
宗南华就这样每天跟着长秋雁给他善后替他干活,硬生生从一个温婉公子逼成这么个动不动就横眉竖眼的弃妇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