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阳光落下,就似星星点点的灯光在石板上来回游走,像是湖中的波点,随风荡漾出了柔柔的缱绻。
霓裳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不然为何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
纪如歌不忍打扰,可时间的脚步无法为他们而停留。他适时的叫醒霓裳。
霓裳抬起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起手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貌似还可以交谈会,心中几分窃喜。
她看着纪如歌:“晚上不要来等我了。我会很晚。”
“练舞吗?”
霓裳点头:“下周有演出。”
纪如歌提着保温盒起身:“好。我不等你。我来接你,送你回家。”
霓裳笑着,掠过纪如歌的寸寸情深。
……
在中国,有一个很庞大的群体,他们代表着一种无处可倾诉的无望与凄凉,这便是失独家庭。
这个数据,每年在不断向上攀升,尽管随着社会的进步,各方面的福利政策在逐步改善,终归对于抚平他们内心的创伤,是微乎其微的。
他们见不了阖家团圆的喜庆,那是他们梦境的写照。而这个梦,今生注定无法再圆。
自女儿去世之后,二老每年都会去到西岚,一为看望纪如歌,而为看望女儿。他们经常在女儿的坟前,一座便是半日。从晌午到日落黄昏,霞光照射出他们的苍老,也照射出他们的哀思。
当听说纪如歌要来C市读书的那刻,二老在家中喜极而泣,像是多年的期盼终于归了家。可纪如歌不愿住在家里,又让他们那归家的期盼蒙上了等待。好在,纪如歌留在了C市,见面方便了许多。
纪如歌时而周末去,时而晚上去。至于是否留宿,倒不是时常的事情。他知道二老的心情,但是他习惯了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或看书,或吹上一曲,兴致甚浓之时,也会给自己煮上一壶好茶,写几个字。他的字,不知师从何派,透着一股散漫,倒跟他的人生态度有几分相似。看来,真的是字如其人。
纪如歌提着保温盒走到花店门口,林昕便迎了上来:“爷爷奶奶来了,在楼上。”
纪如歌点头回应,便抬脚朝楼上走去。
二老听见脚步声,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外公拄着拐杖,外婆搀扶着外公,两人走到楼梯口,眼中是欢喜也有无法淡去的晚年凄凉。
纪如歌加快步伐,一步当作两三步的跨度,扶着二老回到客厅,坐回在椅子上。自己顺手将保温盒放在旁边的桌上,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
外公喜喝茶,似乎到了一定的年纪,老人都会有喝茶这一爱好。外公喜绿茶,他总说能清心明目。
纪如歌却觉得,这是心理作用。对于茶,他没有特别爱好的,也没有特别不喜的。只要是茶,他似乎都能投以喜爱之情。
纪鹤总说他这样不好,没定性。
他倒觉得挺好。汪曾祺曾言,一个人的口味最好杂一点,什么都尝尝,尤其是对于生活的爱好要广一点。
他承认,汪曾祺这个老头对于生活的态度,让他欢喜。
纪如歌煮着茶,与外公攀谈着。外婆注意到的是纪如歌提回来的保温盒,她伸手拿过来,试探性地问道:“如歌,你这是给谁送饭去了?”
纪如歌也无隐瞒:“霓裳。”
“霓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