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我们不知道上天到底是慈善的还是残忍的?很多时候,它更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总会给你的人生制造出一些出其不意的惊喜。只是这份喜,到底是喜还是悲?全靠你自己去判断。
霓裳从纪如歌手中拿过检查报告,结果不言而喻。她看着上面骨癌二字,笑中带泪:“看来你要准备给我买轮椅了。”
轮椅二字让纪如歌的眼泪彻底失控。
霓裳伸手拥抱着他,两人的姿势有点像是母亲安慰受伤的孩子:“没事。我会配合治疗,打针吃药,化疗截肢我都能承受。”
“阿裳。”
“如歌,我想活着。”她想要好好陪着他,陪他看够这大千世界,陪他看遍红砖绿瓦,陪他看着每一天的日升日落。贪生,只因害怕他从此会一人。
当日下午,霓裳便住进了医院,她极为配合医生的治疗,不管是何种药物,还是何种检查,她都不曾有过迟疑的接受。
看着她如此听话的模样,夏琳总是会背对着霓裳捂嘴痛哭。霓霄云虽不似夏琳这般,可那双总是泛红的眼眶也道尽了心底的悲痛。
而家中经历过生死战火的老人表面看似风淡云轻,可那双双凝重从未舒展过的眉眼,又何尝不是寸断肝肠的写照?只是人世的沧桑让他们学会了将泪落在自己才知的隐秘地带。
化疗的过程是痛苦的,伴随而来的副作用也让病人有些消化不良。十多分钟之前才吃进去的食物,在一瞬间被霓裳如数吐出。而她的脸色也在日常的治疗之下展现出了病态的白,每日落在枕头上的头发也在逐日增多。
纪如歌将她拿过旁边的水递到她面前:“喝点水。”
霓裳喝了一小口,整个人便软软的瘫倒在靠枕上。她唇色也没有了以往的粉红:“我想睡会。”
“好。我就在边上。”
霓裳在纪如歌的陪伴下,渐渐睡着了。只是从腿上传来的疼痛总会时不时地将她的睡颜撕扯。
他起身走到外面去,叫来护士给霓裳注射了止痛针,想的是她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如果现实无法消散痛苦,至少梦境要飘荡着美好。
纪如歌想着霓裳这一觉应该会睡上一阵,给她掖好被角,给夏琳和奶奶说了一声,便出了病房。谁知,他刚走走廊尽头,便听见了花园墙角传来的哭泣声。
他顺着哭声走过去,看见爷爷蹲在墙角,双手捂面,痛哭流涕,而拐杖被他扔在了脚下。
纪如歌走过去,在爷爷的身边蹲下,泪光涟涟的从口袋里面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爷爷。只是在给爷爷点烟的时候,颤抖的双手如此反复几次,也未将如此简单的事情做成。
他放弃了。打火机被他紧紧地捏在手中,双手搭在双膝上,无望地看着前方:“爷爷,阿裳会听见的。”
这面墙的背面,便是霓裳的病房。
爷爷抬手擦干眼泪,将烟从嘴上拿下来。侧眸看着纪如歌,脸上挂着的不再是以往清冽的笑容,也不再是面对霓裳的努力扬起的苦笑,只有两行静然淌下的泪水。
当纪如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时,爷爷像疼溺霓裳那般,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地替纪如歌擦掉眼泪:“阿裳小时候每次哭,总是我哄。我给她吃棒棒糖,给她讲故事,给她擦干眼泪。”
爷爷拉着纪如歌站起身,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颗棒棒糖剥开。因为颤抖,几次才将糖纸打开。他喂进纪如歌的嘴里:“我本来是给阿裳准备的。害怕她吃了药苦,打了针疼,可是我忘了这不是她小时候挨爸爸妈妈骂,一颗糖便可以抚平的伤痛。”
纪如歌吃着糖,感知到的不是甜,而是一种更深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