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握住霓裳的手,想要将她捂热,可这样却加速了自己手掌温度的冷却。
霓裳抬起自己的手,落在纪如歌的脸上,笑容苍白:“如歌,我困了。”
纪如歌不看她,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好。你睡。”
这夜,纪如歌就这样抱着霓裳。他的世界静止了,外面的水流声没有了,清晨鵝的叫声也没有了。晨曦照进屋内,映射出霓裳与他告别的模样。
……
霓霄云他们并未离去,离开纪家之后住进了小镇上的酒店。按照霓裳的心愿,他们将霓裳葬在了西岚。而夏琳未出席葬礼,她说:“只要我不去。我便可以当阿裳还活着。”
葬礼很简单,仅仅是家人参加。位置就在纪如歌父母的墓旁。
大家站在墓前,均是沉默无语。三块墓碑,三份凄凉,三份心伤。每一份落在纪如歌的心上,都变成了那把锋利的刀子,在寸寸腕刮。
葬礼结束后,送他们离开时,爷爷握着纪如歌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如歌,记得有时间来看看爷爷。”
纪如歌淡淡地道了一句:“好。”
霓霄云只纪如歌对霓裳的情深,担心他伤心过度,开解道:“别苦了自己,阿裳见了会伤心。”
夏琳后来还是悄悄去了葬礼现场,她站在远处,泣不成声。一只燕子从她头顶飞过,她抬眸送她一路远去。
她想起,霓裳以前总说一句话:“跳舞时,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轻快的燕子,能随意的翱翔空际。”
现在,她终于变成了自己口中那只燕子,飞远了。
……
纪如歌变得沉默寡言,他会照顾纪鹤的起居,会陪他喝茶,只是偶尔答一两句话,大多数时间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默默地做着事情。
日常最多的时间,他便是独自坐在小河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河水一路向东。他的世界沉寂了,犹如一滩死水。
在他如此度过了一个多月后,阿炳受不了他如此折磨自己。拉着他如同小时候那般爬上了屋顶,递给他一瓶酒:“喝吧。多醉几次就好。”
纪如歌接过,摇摇头:“不喝。明天早上要去送花。”
“我帮你送。”
纪如歌拿着那瓶酒,转动着瓶子,看着上面的花纹:“阿裳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些陶瓷上面的图画。她说,上面每幅画都是一个故事。”
“如歌。”
“阿裳说,让我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所以我会好好活着,不会寻死。”
阿炳听着,打开手中的酒瓶,喝了一大口。
“阿炳,你知道人想死却不敢死是什么滋味吗?从小,我不敢调皮,规矩长大,害怕爷爷操心。不敢生病,害怕看见他们那担忧的神情,害怕听见他们背着我哭泣的声音。”
“后来遇见了阿裳,我觉得这是生活对我的馈赠。我想要好好为自己而活,开始盘算着我们未来的生活。我想着一定要将房子装成阿裳最喜欢的模样,我管理着花店的同时,也为她肩负起一个温馨的家。她每日劳累回到家中,吃着我为她做的饭菜。饭后,我们一起走到楼下,沿着街边,漫步而行。”
“现在我每顿都会做一份阿裳最爱吃的菜肴,我记得她不喜米饭太硬,吃面一定要放一点醋。不喜欢吃荷包蛋,爱吃水煮蛋,说是吃水煮蛋有利于减肥。其实,她一点都不胖。”
纪如歌的话越说越多,阿炳酒越喝越多,待他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的床上。他出门朝纪家走去,才得知纪如歌昨夜一夜未归。他朝着霓裳的墓地走去,他知道在那里一定能寻到纪如歌。
阿炳站在霓裳的墓碑前,看着纪如歌的头靠在墓碑上像孩子那般睡着,埙落在他的手边,嘴角是面对霓裳时才有的笑容。
他不敢上前,害怕这短短的几步,会负了爷爷所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