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儿,跪下。”
嬴驷闻言,立马跪在一侧,低眉顺眼,看上去很是恭敬。
“有嗣君嬴驷在此。吾子刚毅果决,包举宇内,气度不凡,可堪大任于斯人也!”
嬴渠梁又将目光放到嬴驷的身上,沉声道:“嬴驷,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告诉寡人。继位之后,能否奉行商君之法?”
“可!”
“能否继承先祖之遗愿,矢志东出,逐鹿中原?”
“可!”
“能否用士不唯秦人,唯才是举?”
“可!”
嬴渠梁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面对列祖列宗的灵位,朗声道:“嗣君如此,公等皆当欣慰,寡人亦将安息矣!”
随后,嬴驷搀扶着嬴渠梁出了太庙。
这时嬴渠梁似乎想到什么,在步撵上说道:“让寡人登上雍城的城头,再一次好好看看大秦的山川河泽吧。”
“公父,你的身体……”嬴驷欲言又止。
“不要紧。这是寡人最后的遗愿,虽死无憾矣。”
众人拗不过嬴渠梁的性子,只能听之任之。
在登上城头之前,嬴渠梁下了步撵,并拒绝嬴驷过来搀扶他。嬴渠梁独自一人,在群臣的簇拥之下,步履蹒跚,扶着把手缓缓的登上城楼。
嬴渠梁一手扶着女墙,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河流已经为冰雪所阻塞,山峰披着一层白皑皑的雪,洁白的世界中,透着斑驳的黑色。
“多美的景象!”嬴渠梁感慨一声,说道:“二三子,这就是咱们的大秦。大秦能有今日,多亏商君,多亏二三子的鼎力相助啊!”
“君上!”群臣都十分的悲戚。
嬴渠梁缓缓的伸出手,胳膊都颤巍巍的,但是他仍旧支着身子不倒,手心里抓着几多六角形的雪花。
“若是可以,寡人真的再想活五十年。五十年,东出函谷,南下商於,西并巴蜀,北灭义渠,足够奠定大秦称霸于天下之基业。”
闻言,嬴驷的心中腹诽不已。
他依稀还记得,后世的沙俄女帝叶卡捷琳娜曾豪情万丈地说:“假如我能够活到二百岁,全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奈何,天不假年!
让嬴渠梁再活五十年,嬴驷估计早就入土为安了。
天下岂有五十年之太子?
嬴渠梁又将目光放到卫鞅的身上,浅笑道:“商君,还记得吗?你当年在入秦之时,对寡人说过什么话?”
“公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卫鞅试探性地回答道。
“不错。”嬴渠梁喃喃自语着:“公如青山,我如松柏。疑行无成,疑事无功!若非你的鼎力相助,若非你的鞭策,寡人不可能一再坚持推行新法,秦国也不可能有今时今日之强盛,这都归功于你啊。”
“君上过誉了。”卫鞅欠着身子说道:“秦国能有今日之富强,绝非卫鞅一人之功。是君上成就了卫鞅,是秦国成就了卫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