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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插一个小故事

陶女  陶女,孩童陶制玩偶幻化而成,待孩童至十三二岁矣,其被遗弃者化而为妖,回到其主身边,伴之一生,每十五月圆之时,化为原身,是时若逢其主,便为生之尽头。  一  安禄十年,秦军夜袭长宁城,其铁蹄踏过之处,火光漫漫,尸横遍野。  大门被忽的踹开,一身披战甲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其发丝凌乱,身上的战甲亦满是污秽的血迹,手里的大刀还不停地往下滴着血,显然是刚从战场上归来。  “相公!”屋内的女子见他回来惊喜地喊道。  孟广大步上前,将她身旁的一名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拉过来塞进她怀里,“阿衡你快带着少陵走,秦兵已经攻破了城门,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你呢?”女子皱着眉看着他。  “阿衡,我是将军,这里还有为我浴血奋战的战士,我不能抛下他们。”他深深地望着她,“你可明白?”  女子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牵住少年的手,“少陵我们走。”  少年却一把甩开女子的手,“我不走!”  他仰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父亲,“我不走,我要同爹一起上阵杀敌!”  他蹲下来,将手放在少年身上,沉稳而有力地说,“少陵,我们孟家的男人绝不是逞一时之快的莽夫,你此时去只会白白送上性命成为剑下亡魂。”  “我不怕死!”  “死比什么都容易,可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他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少陵,我要你活下去!等到来日……”  他还未说完,身后已传来杀伐之声,他一把将他们推出去,“走啊!”  “爹!!!”  秦军破门而入,他转身挥舞大刀拦住他们去路,誓死不让他们越过一分一毫,大刀划过战甲发出刺耳之声,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四溅,将他银色的盔甲染成血色,他嘶吼着砍断他们不停刺来的红羽□□。  孟少陵记忆的最后是无数银□□入他的身体,他将长刀矗立身前,死死咬着牙不肯倒下,直到他死去的最后一刻,他仍紧紧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少陵,一定要活下去!  大火熊熊燃起,他的身影最终也被大火吞噬,辉煌一时的将军府在一夕覆灭,大火吞噬了所有的一切。  而在那火焰深处,一具陶制的木偶却毫无损伤,缓缓在一片火光中睁开了眼睛。  二  女子带着孟少陵一路狂奔,可孟少陵却忽的被树枝绊倒,腿上被树枝挂了个大口子,然而眼看着身后追兵渐渐靠近,她将他拉到一块岩石后躲起来,低声对他说,“少陵,你躲在这里,娘去引开他们。”  “不要!”孟少陵一把抓住她,眼底有泪溢出,抽泣着说,“我已经没有爹爹了,我不能没有娘。”  “不许哭!”女子紧皱着眉怒视着他,“你要记住你身上流着孟家的血,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孟少陵停止抽泣听她继续说,“娘若不引开他们,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那你爹的死还有什么意义?你要记住,你的命是爹与娘的命换来的,所以你必须好好活下去!听见了吗?”  孟少陵强忍着就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绝望地点了点头。  他的母亲最后再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转身而去,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待追兵渐渐走远,他将头深深埋进双膝里,良久,终于还以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哭得那样悲痛,那样绝望。  “为什么哭?”  耳边传来一个空灵好听的声音,孟少陵渐渐止住了哭泣,缓缓抬起头来。  在朦胧的视线里,一个女子的面容渐渐清晰,细长的眉,清澈的眼,柔软的长发轻轻垂下露出光洁的额头,美得没有一点瑕疵。  她笑起来,眼角微弯,让人想起夜幕里的星辰明月,“不要哭,无论是怎样的悲伤都会随时间淡去,无论是怎样的黑暗,黎明也会准时到来。”她微微侧过身,有光线照进他的眼里,她指了指天边,“你看,天亮了呢。”  他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才发现天边的雾霭正一寸一寸散去,落下万丈霞光,将一切黑暗渐渐照亮。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他抬起头来望向她,她冲着他淡淡笑着,眼中如缀星光,那样的笑容,美过十里繁树花开。  她笑着看着他,向他伸过手来,孟少陵看着眼前玉削一般的手指,不知怎的,心中竟无有种来由的熟悉感与信任感。  良久,他缓缓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到她的指尖。  三  女子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了她的家,是山中的一处竹屋。四周青竹环绕,时有鸟鸣传来,清幽得恍若仙境。  她推开门带他进去,“喏,这就是我的家。”  孟少陵看了看四周,屋里布置简单清雅,敞亮明净,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甚至像是从未有人住过的样子。  孟少陵有些不自然地望了望她,低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啊,”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一般,过了会儿才笑着回答他,“阿陶,我叫阿陶。”  “阿陶?”孟少陵跟着清喊了一声,脑门儿却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孟少陵捂着额头抬起头来便看到阿陶叉着腰佯装生气地说,“小屁孩儿,你该叫我阿姐。”  孟少陵瞪了她一眼,“我不是小孩子!”  阿陶笑起来,伸手去摸他的头,“屁大点儿的人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孟少陵皱起眉头打掉她的手,“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不要摸我的头。”  “好好,不摸不摸,那你叫声阿姐来听啊。”  他皱着眉转身,“不叫。”  “叫嘛。”  “不叫!”  “叫又不会少坨肉。”  “不叫!”  “你个死小孩!!”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  很久很久以后······  两人终于吵得没力气了,就在山崖上坐了下来。  孟少陵看着不远处缥缈的云雾,再看看身边的阿陶,有些疑问的问她,“你一个人住这里?你的家人呢。”  话音落罢,孟少陵明显地看到阿陶那双爱笑的眸子暗了暗,她垂下头去,有些伤感地说,“我的家人都不要我了。”  孟少陵愣了愣,有些不好意地抱歉道,“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她转过头来眼睛又笑成弯月状,看着他说,“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然后永永远远陪在他身边。”  那时孟少陵丝毫没有怀疑过她口中所说的“他”,只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很快转过了头去。  阿陶也没在意,只是笑着说,“该我问你了,你明明就只有十二岁的样子,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你小孩。”  孟少陵愣了愣,脑海里迅速浮过父亲拼死挡在他身后的样子和母亲离去时最后含泪的那一眼,良久,他沉沉回答,声音里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与稳重,“因为小孩太脆弱,需要人保护,但我不想被人保护。我想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我的家,保护我的国,以及,所有我想保护的人。”  阿陶轻笑了一声,“这个算是你的愿望吗?如果是的话,”她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我可以帮你完成。”  孟少陵怔怔地看着她,“你?”  她轻轻挑了挑眉梢,“可不要小瞧我哦。”  “不过,”她勾起唇角,“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笑起来摸他的头,“叫我一声阿姐来听。”  “·······”  四  孟少陵到底还是没叫阿陶一声阿姐,不过阿陶却开始兑现她的承诺,她开始教他武功,孟少陵本就出自将家,有一定的武功基础,也跟随父亲见过不少武家绝学,却从未见过阿陶所传授给他的武术,招式轻灵似蜻蜓点水,回路如灵蛇轻舞,却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掌风可力拔树兮,剑气可削玉兮,上可至九重云外,下可入万丈崖底。  而且奇怪的是,他每日都会梦到有一个人在输给他功力,早上起来之后便回觉得身体里多了一股力量,他原本也以为只是一个梦,可不到一年,他竟就达到了踏羽而飞的境界。  他隐隐觉得那个人就是阿陶,可每当他向她投去探究的目光时,她总会像背上长了眼睛一般,回过头来冲他傻笑,“你盯着姐干嘛?姐背影有这么好看?”  他只能无奈摇摇头,她不过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罢了。  丫头?他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在心底这样喊她。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在山中的这些岁月,他每日不是练功舞剑,便是与她拌嘴吵架,在争争吵吵之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七年。  当初那个在夜里哭泣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年。  正如庭院里他初来时,他们一起种的杏树,如今也已亭亭如盖。  他记得,从前的将军府也有这么一刻杏树,他最爱在杏花飘飘的季节,在树下读书舞剑,如今来到这里,他仍喜欢在树下舞剑,剑气不经意撞上旁边的杏树,顿时便是落花漫天,而落花里的那个少年有着清冷的眉眼。  他曾问过阿陶为什么要种这样一颗杏树,阿陶只是笑着回答他,“因为杏子好吃啊。”  “·······”  又到了杏子成熟的季节,阿陶挎着个篮子在树下摘杏子,有一处树枝稍稍有些高,上面挂了好几个杏子,她踮着脚尖努力去够那跟枝条,就在她快要够到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与她同时触碰到了那根枝条。  阿陶一愣,缓缓地转过身来,踮着的脚尖一个不稳便栽进了来人的胸膛里,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阿陶老脸一红,有些慢动作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冲正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的孟少陵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  孟少陵轻轻地白了她一眼,便往后挪开了一步,从她手里拿过篮子,语气淡淡地说,“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便绕过她去摘杏子了。  阿陶过了好久才愣愣地转过身,看着他微仰着头棱角分明的侧脸,阳光淡淡落在他脸上,将他的侧脸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山风拂过吹起他的长发,是那样好看的模样。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大了啊。  孟少陵注意到她一直盯着自己,他皱了皱眉,侧过头看着她,“你盯着我干嘛?”  她的话还未经大脑,身体便很诚实地替她说出,“因为你好看呀。”  孟少陵俊脸一黑,眉头再一皱,一颗杏子便隔空飞来。  “啊!”  阿陶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孟少陵!!!”  孟少陵唇角微弯,转身便进了屋。  五  夜幕低垂,天边漾出一轮冷月,月光静静落下,将庭院镀上一层月华。  孟少陵单手枕在杏树底下,望着天上皎皎圆月,身旁放了一篮杏子。  他抓起一颗杏子,一边递到嘴边一边似不经意般往回望,看着阿陶紧闭的房门,他咬下一口杏子,每月的这个时候她便会早早地躲进屋子,平时总爱拖着他看星星看月亮的,可每到十五正是月圆的时候她偏偏不出来了。  他摇头表示不明白,每次问她,她便做着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听说十五的月亮很邪气的,一照在妖怪身上就会显出原形,”她向他摆出鬼脸,“小心我变成妖怪吃了你哦!”  孟少陵真的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是屎吗?  孟少陵甩了甩头不再去想,突然一口把嘴里的杏子给吐了出来,“酸死了。”  他又望了一眼阿陶的房间,心想到,那丫头是故意的吧,想酸死我吗?  他把篮子往外挪了挪便将双手枕在脑后,吹着夜里山风,睡了。  月亮渐渐西斜,将月光打在了窗纸上,冷冷月色中映出屋内模糊人影。  早上阿陶出来的时候孟少陵已经在树下开始练剑,他一直都很努力。  阿陶欣慰地笑起来,祭出长剑便向他刺去,“让为师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孟少陵勾了勾嘴角,转身避开她的袭击绕道了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阿陶双眉一皱开始认真起来,转身迎上他剑锋,剑气四荡,震得落叶缤纷,簌簌而落的叶瓣中两人的身影不停重叠,快到让人看不清他们是何时出手,当画面终于定格时,是孟少陵的剑锋指着她的鼻尖,而她身后是万丈深渊,她已无后路。  他抬起眼来看着她,唇角微弯,“你输了,阿陶。”  阿陶轻挑了挑眉,“哦,是吗?”  说着她便向后倒去,孟少陵的瞳孔骤缩,立即俯身揽住她的腰,脚尖轻点岩石,重新落回地面,只是他脚尖刚触及地面时,他一愣,颈边不知何时架了一把长剑,他看向怀里的阿陶,此时的她正笑的狡黠,像极了山中的狐狸。  “是你输了。”  孟少陵目光沉沉地看着怀里的她,却迟迟未将她放下。  阿陶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喂,你干嘛?”  他却答非所问,“阿陶,你是不是这山里的妖怪。”  阿陶猛地瞪大了眼,“你,你乱说什么?”  “那为什么这七年你一点也没变过?”  阿陶吞吞吐吐地辩道,“你天天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我有没有变,我,我,也是昨天才发现你长个了的呢。”  “我记得你最初的样子。”他看着她,语气淡淡。  阿陶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那,那就是我保养得好,怎么了?”  “保养?”孟少陵挑了挑眉,“你所谓的保养就是每天吃撑了在地上挺尸?”  说完,他猛地松开了手,阿陶直接便是屁股着地,孟少陵却不管她的惨叫直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阿陶捂着自己的屁股,怒视着他的背影,气氛地道,“这样对待师傅,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孟少陵停下脚步,冷笑了一声,“是你要教我,我可没拜过你为师。”他转过身来,轻喊她,“阿陶。”  六  阿陶的气总是来得也快去的也快,白天刚发誓再也不理他了,晚上看到很美的星空,又马上兴奋地拉着他,让他陪自己看星星。  阿陶仰头望着星河,高兴得手舞足蹈。  她看着星空,孟少陵却静静地看着她,漫天星光映进她的眸子,她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孩子。  他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淡淡笑起来,甚至有一种想要摸摸她头的冲动。  只是他的手还未触碰到她的头发,便停在了半空,良久,才慢慢收回。  这些年他一直在成长,而她却仿佛永远也长不大,她教他武功,养育了他七年,可以说既为师又为母,可他从来没有喊过她一声师傅,就是一声“阿姐”他也不愿。  从前他说他不愿被当做小孩是因为小孩太过脆弱,而他想要变得强大。  所以他不愿叫她阿姐,那么现在他不愿叫她师傅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他侧过头来,望向星空,漫天星辰却勾勒出一个清丽的笑容,“你看,天亮了呢。”  他缓缓笑起来,原来那时,照亮他天地的并不是那一天的阳光,他又转过头来静静看着她,她,才是他这一生见过最美的阳光。  昨晚阿陶兴致一来,看星星一看就看到了子时。孟少陵每日又要很早起来练剑,阿陶那家伙倒是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到现在还没起来。  孟少陵也实在觉得有些困意,便在脸上盖了本经书,在树下睡着了。  阿陶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正午了,她走出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余光便瞅到了在树下睡觉的孟少陵。  她踮着脚轻轻挪到他身边,一袭青衫的他静静倚在杏树下,双手枕在脑后,脸上覆了本经书,只露出墨色的鬓角,阿陶轻轻拿来他脸上的经书,露出他清俊容颜,双目微阖,微微翘起的睫毛轻轻颤动,阿陶从未见过这样无害的少陵,像个孩子。  阿陶越看越觉得好看,不知不觉竟看的出了神。  “看够了吗?”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看着一脸怔愣的阿陶,眼眸半眯淡淡的语气里,三分戏谑,七分慵懒,“你是在垂涎我的美色吗?”  阿陶立马吞吞吐吐起来,“谁,谁垂涎你美色了。”  孟少陵挑了挑眉,“哦,是吗?”  阿陶瞪着他回道,“虽然你是长高了长大了,有那么一丢丢的好看,但你在我眼里始终就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  她一口气说完,却明显地看到孟少陵眼神一暗,眸光里带着冷冷的寒意,阿陶被他眼神吓得愣在了原地,下一刻,孟少陵忽的揽住她的腰,带着她旋转,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单手支颐,轻笑地看着她,“这样呢,还是不是小屁孩?”  阿陶眼睛瞪得老大惊恐地望着他,身体却不听使唤地点了点头。  孟少陵眼睛一眯,缓缓俯下身靠近她,直至鼻尖与她鼻尖相对,阿陶身子绷得僵直,一动也不敢动,他愣了半晌,继续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阿陶惊得眼睛睁到了最大,孟少陵却云淡风轻地看着她,“现在呢?”  还未等到她回答,他忽的又俯下身,伴随而来的,是那样热烈的吻,他控制住她的下颌,一寸一寸地辗转碾压,带着炽热的气息。  良久,他才离开她的双唇,却并没有起身,而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用低沉的嗓音沉沉开口,“阿陶,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我要你将我看做一个男人!一个可以伴你一生的男人!”  过了许久,阿陶缓缓笑起来,“嗯。”  那一直是她希望的啊。  七  孟少陵终究还是正视了自己的感情,若要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阿陶的,或许,第一眼见她,是惊艳,第二眼,他从她身上看到了希望,而之后日日的相处,他发现她虽比他长了许多岁,性子却始终像个小孩,有那样温暖而天真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保护。  可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没有告诉她,他到底是谁。  “阿陶,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他看着阿陶的眼睛,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阿陶笑了笑,“你是少陵啊。”  “不,我是说我的身份。我是大梁孟家之后,我们孟家世代为将,人才辈出,每一个都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但大梁已经灭亡在大秦的铁蹄下,我的父亲,母亲也死在秦军之手。”  他转过头来望着苍青色的天空,目光悠远而忧伤,“我曾暗自发誓,要手刃敌人为我的家人报仇,为我的国家报仇。”  阿陶皱起了眉头,“所以,你是要·······”  “没错,我要刺杀赵祯,那个暴虐无道的狗皇帝。他嗜杀好战,只要他在一日,这个天下便永无宁日,会有更多像我这样失去家人失去国家的人。所以······”他攥紧拳头,“我必须要杀了他!”  阿陶难得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你可知要刺杀一个君王有多困难?”  “知道。”  “你又可知道你这一去便可能再也回不来?”  “知道。”  “那我呢?”  孟少陵一愣,阿陶眼底的泪水渐渐噙满了眼眶,仿佛只要他轻轻触碰一下,便会流出来。阿陶哽咽地问他,“我呢,你刚说要我把你看做一个可以伴我一生的男人,可现在却要抛下我吗?”  孟少陵皱了皱眉,缓缓牵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承诺道,“我会回来,无论如何,相信我。”  阿陶看着他,良久,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孟少陵将她揽入怀中,倾尽此生力气紧紧抱着她,“你要等我。”  他终于还是走了,就在一日后。  要刺杀赵祯的想法从他活下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决定了,这些年他虽身在山中,却每月都要下山打听消息。就在此前,他打听到赵祯将要去骊山行宫修养一个月,骊山行宫没有皇宫戒备森严,且在深山之中,藏匿之处总多,是刺杀的最佳场所。  他潜入行宫,在这里潜伏了多日,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绝佳机会。赵祯喜欢与美人一起泡温泉,也只有这时他的暗卫是守候在外的,而阿陶授予他的轻功能够让他魂不知鬼不觉进入这个露天的温泉场。  他的动作很快,赵祯连他的人影还没看清,便被他一剑刺穿了喉咙,死在了美人怀中。  刺杀容易,想要撤退却很难,赵祯妃子的一声尖叫惊动了就在附近的护卫,护卫在一瞬间涌入将他团团包围,上百架□□齐齐对准他,他插翅亦难飞。  可,阿陶还在等他。  他倾尽此生力气往上腾去,可他伸手再好也躲不过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羽划破长空从四周向他射来,他旋转着用剑挡下,腿上,肩上还是都中了箭。虽未中要害,他却再无法使用轻功逃离,连挥剑也因受伤而变得十分困难。  他落进了附近的山林,虽可隐蔽一时,可追兵越来越多,他腿受了伤根本跑不动,腿上留下的血迹也让敌人有迹可循。  天色越来越暗,赵祯的禁卫军已经将整座山死死封锁,天黑之前他必须找个藏身之所再做打算。可就在这时,已经有一群队伍跟着他的血迹寻了过来,当重重箭羽再次向他射来,他以为这次再无法逃脱之时,却有一人突然出现挡在了他身前。  “阿陶!!”  阿陶砍掉朝他射来的箭,带着他踏叶飞上空中,长风拂动她的发丝,她转过头来冲他眨了眨眼,“你是我阿陶的男人,没我的允许,谁也别想动你。”  “阿陶,对不起,是我没用,还需要你来救我。”  “刺杀皇帝本来就是件找死的事,你非要来,我不来救你难道让我孤老终生吗?”  孟少陵正想说什么,阿陶却打断了他,“别说话了,你有伤在身,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最后,阿陶寻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山洞。她将他放下,为他包扎伤口,洞外月色如练,月光碎碎散在了洞口。  孟少陵看着洞外的夜空,指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笑着对阿陶说,“阿陶,你看,今天是十五呢。”  阿陶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一轮圆月,眼底满是恐惧。  “每次到这个时候你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也不知······”孟少陵转过头,话还未说完,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愣在了原处,因为他看到阿陶的身体竟然,在渐渐变成陶土。  一滴泪无声滴落,“对不起。”  她说完,整个身体便已变成了陶土,还保持着为他包扎的动作。  孟少陵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化为陶土的阿陶。  阿陶,阿陶,世人曾传这世上有一种妖怪叫陶女,她们是被主人抛弃的陶制玩偶化成,幻化成妖后她们会找到自己曾经的主人,陪伴他们一生。  良久,他眼底已没了惊讶之色,他伸出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庞,扯了扯嘴角轻声笑了笑,“原来,你真的是妖怪啊。”  他轻轻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阿陶,我不在乎你是要还是人,我只知道你是阿陶,我的阿陶。”  月色静静散进来,将他们轻轻笼罩,在淡然月色里相拥的他们,仿佛定格成了一副岁月静好的画。  当晨光一点一点照在阿陶身上时,她身上的陶土渐渐散去。  阿陶看到抱着自己的孟少陵惊讶的一愣,“少陵?我······”  孟少陵放开她,抬起头来看着她,“怎么?你以为我会介意你是妖怪?”  阿陶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我听说妖怪是很专一的,他们一生可能只会爱上一个人,我也听说过陶女的传说,陶女会回到原来主人的身边伴他一生,不离不弃。这样不是很好?”  阿陶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向她挑了挑眉,“那我就不用担心你会跟别人跑了啊。”  他凑近她,看着她眼睛认真道,“此生此世,你都是我孟少陵的人,不,的妖。”  阿陶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却带着几分凄凉。  “你们去那边看看。”洞外传来声音。  阿陶禁戒地向外看去,“他们来了。”她回过头来对他说,“少陵你先走,我去引开他们。”说着便要往外走。  孟少陵皱眉抓住她,“要走一起走!”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受了伤,留在这里我们谁也走不了!你先走,我一定会去找你!”她冲他眨了眨眼,“别忘了,我是妖精,你没死之前,我是死不了的。”  孟少陵看着她,良久终是放了手,“我在竹屋里等你。”  “嗯。”  她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向外走去,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对不起,少陵。  他听说过陶女的传说,却未听说过另一个传说,身为陶女,一旦被主人认出真实身份,她离死期也就不远了。所以,她回不去了。  孟少陵也从未想过,那个背影,他将用一生去怀念。  尾声  许多年后,有一个少年路过骊山,在林中拾到一个陶制的玩偶。  他看了这个玩偶良久,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天,孟少陵推开门,又到了杏花飘舞的季节,晨风拂过,杏花簌簌而落,而那铺满了花瓣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偶,他怔怔地愣在原地,漫天繁花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爱笑的眼睛。  那一刻,他忽的泪如雨下,“阿陶。”  她说过,她会回来。  他一直,在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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