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咕噜噜滚起来,顾清宴嗅到身上的酒香,眼神不自主飘向了大牢的方向。
“顾大人既是担心弯弯牵扯进来,不愿亲自带她离开,这话为何不直说。你不怕弯弯醒来,会伤心吗?”
高月的话,换来顾清宴冷冷一瞥,“我若真的带她离开,你是不是会改口说本官冷血,不体谅她的处境。高月姑娘看花不是花,叶弯弯与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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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枕软被,半梦半醒间,一度让叶弯弯以为回到了客栈。
她晃晃醉酒的脑袋坐起,发现是在牢房没错,不过自动升级成超级豪华版,不输客栈。
“哟,您醒了。这是小的刚准备的醒酒汤,来一口?”
“你谁呀?”
“小的是昨晚调过来的狱卒,奉府尹大人的命令,伺候您的。”
叶弯弯接过青花小碗,嗅了嗅,都是些寻常醒酒药材,放了少许蜂蜜。
一碗饮尽,整个人头脑清醒不少。
“顾延之呢?还有高月,他们去哪儿了?”
“小的不大清楚。不过府尹大人说了,您的去留,全看姑娘的心情。”
狱卒顿了顿,想起一件事,又道,“叶家药铺的人一早就来了,小的看您没醒,就让他们先在外面等...”
叶弯弯模糊忆起昨晚的事,当时她吃着东西很渴,就随手倒着玉瓶的水来喝,很是清香可口,不免贪杯。
后来,后来她好像听到顾延之说叶家药铺的事要重查,再往后...
叶弯弯晃了晃脑袋,记忆还有些乱。
“姑娘,您没事吧?需不需要小的请大夫?”
朱大人可说了,这丫头可跟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有关系,出了事,他就得卷铺盖滚蛋。
叶弯弯摆摆手,“没事,你刚才说去留随我,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
“当然,您随时可以离开。”
叶弯弯抬脚欲走,忽然想起来,“我的斧头放哪里了,在哪儿拿?”
“您等着,小的马上拿过来。”
没等叶弯弯回话,狱卒已经殷勤地小跑出去了。相比之前敲诈她的狱卒,这人倒可爱了许多。
叶弯弯摸着手下的软被,突然又想起了一些片段。
昨晚顾延之要离开,她不松手,非得顾延之带上她,还是听到说高月的案情紧急,她才松的手。
天惹,她昨晚是疯了吗?
叶弯弯倒在被子上,捂得脸发热。
不期然又忆起,顾延之好似吩咐过谁牢房加被子,难道这也是他准备的?
“斧头来了...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红?”
叶弯弯举着手掌扇风,“热的。你们这儿,太热了。”
狱卒看着扛斧离开的红衣背影,有点慌不择路的仓皇。他挠挠后颈,开春没多久,哪里热了?
叶弯弯出了大牢,遇见一张眼熟的面孔。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药铺管事,他身边还有个年纪偏大,穿着考究的老者。
“姑娘,你可算出来了。这几日,辛苦你了。”
“我没事,药铺的事都解决了?”
“周家恶意竞争,故意陷害,府尹大人今日一大早亲审案情,还了叶家清白,此事真是多亏姑娘了。”
京兆尹是个什么样的人,生意场上的人精个个心里有数。无非是今日收了东家礼,找西家的麻烦。明日再收了西家的代罪银,找东家做和事老。
管事本想等老东家回来斡旋一二,再送银子解决。
谁知这京兆尹像是吃错了药,直接严惩了周家。案子结束后,管事去塞答谢礼,府尹竟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多方探听,才得知这事与叶弯弯有关。
于是,管事便与匆匆赶回的老东家一起来此等候叶弯弯,答谢多次相助之情。
“你说什么,他是你的老东家?”
叶弯弯感觉可能酒还没醒,头有些昏。
如果这老头就是出身闵州的叶家药铺东家,那她不就是找错地儿,白高兴一场了。
“姑娘莫非是认错了人?老夫长居此地,若有能帮得上忙的,不妨直言。”
叶家药铺东家老叶为人有礼,双眼却是生意人惯有的精明。
叶弯弯听了这话,也不扭捏,“除了你家,帝都可还有挂叶家药铺这块招牌的?”
“我这块招牌,经营了小半辈子,帝都只此一块。不过药铺东家姓叶的,倒是有几家。”
叶弯弯喜上眉梢,“那,那可有哪位东家,是闵州的?”
老叶思绪一转,想起了位老朋友。数十年没来过帝都了,每每都是他去闵州约着喝酒。但他家只有一个野小子,没听说过有闺女。
怎么扯远了。
老叶赶跑莫名的思绪,想了想,“约莫是有那么几位,老夫上了年纪,有些记不清,改日查清楚了,再告知姑娘可好?”
“那就多谢了。我住如归客栈,有消息还得麻烦掌柜派人传个信。”
“好说好说。”
柳暗花明又一村,叶弯弯眉眼俱笑,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老叶想起她腰间的斧子,不拘作派,喃喃道,“可真像啊。”
“东家,您在说什么?”
“老宽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给玉儿订过亲?”
“订亲?那都是您年轻那会儿的糊涂事了,当时您可醉得不清,老宽哪忘得了。可惜这么多年,他家也没个女儿。”
“是呀。如果有,该是这姑娘一般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