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十六喝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挑眉冷笑道,“虽说那林大人的正室生前是被七夫人欺负得狠了些,也该有一口怨气要好好发泄一通。不过,你就告诉他们,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呢,都不过是七夫人心中有鬼而已。就说我认为只是有什么怪鸟误入林府,又叫声凄厉,所以才被无知之人误以为是厉鬼泣怨罢了。你找时间过去看看就好了。”
“诶,坛清,那你过几天再去,那些人这么可恶,也该让他们吃吃苦头才好!”桃碧拉拉坛清的袖子,语气狠狠地说,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生气,娇憨可爱极了。
“好。”坛清忍笑答应她,又拿起另一本折子,道:“这本是刘睿夫刘大人的,折子上说,他府上的小妾上月投井死了,近日连夫人也一病不起,刘老夫人怀疑家宅不净,想请您去府上看看呢。”
十六却很不以为然,语含讥诮地说道:“这个就更不用管了,跟鬼神就没关系。那刘大人的母亲坚毅正直,但对媳妇下人却过于苛刻,说白了就是刻薄。死的小妾原本是老夫人嫌弃儿媳四年未有所出强要儿子纳的,结果那小妾进府后病痛不断,老夫人便对其冷言冷语,使得小妾最后羞愤难当,投井而死。”
坛清和桃碧闻言,皆忍不住长叹一声。桃碧皱着眉,又追问道:“那生病的刘夫人呢?难道她也是迫于婆婆行事强势才病倒的吗?”
十六没有直接回答她,说:“刘夫人本与夫君情投意合,无奈家婆严苛,而自己又多年无所出,当初本想着为夫君新纳小妾以平息家宅纷争,后来同小妾相处也算融洽,谁知家婆不仅未有收敛,反而连小妾也逼死了,她不过是伤及自身,忧虑过度,这才病倒了。”
“刘大人不管?就不怕同僚议论?”坛清问。
十六微微笑了笑,面上不无讽色:“刘大人是皇上亲口夸赞过的贤孝之人,当然,也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也知道内宅之事迟早会被其他政见不合的人当成把柄,可是即使这样,身为孝子的他又怎么能对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寡母有所埋怨呢。这不,他不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到我这里来了吗?想来我虚名在外,若是可以吓唬刘老夫人几句,深信鬼神之事的老夫人应该不会不听的。”
桃碧哼了一声,说:“他倒省心,却是把我们当什么了,这点家长里短的扯皮事也敢来使唤我们!要是往前十几年……”
“要是往前十几年会怎么样啊?”十六懒懒地接过她的话,一眼瞥去,竟带了些压迫之感。
碧桃吓了一跳,吐吐舌头说:“我什么也没讲!什么也没说!”
“那就好。”十六收回目光,将手揣进袖子里,语气软了一些,“坛清,你继续讲。”
坛清有些无奈地对桃碧使了个眼神,又揭开另一本帖子,继续道:“这本是谢延龄大人的母亲派人递来的,帖子上没详细说什么事,只是请你去谢府聊聊。”
十六嗯了一声,悠悠地掐指一算,却微微皱了皱眉,摇头道:“这事有点棘手,不去不去,谢家的故事太过精彩,我就怕谢老夫人受不了,要是吓着了她,到时候谢延龄上门来找我算帐可就不得了。”
坛清点点头,合上手中折子。
十六又说:“谢府的案子先不提。坛清,你去把我那本垫桌脚的棋谱包一下,今日我有位老朋友要走了,正好拿来送他。”
“老朋友?”桃碧又开始好奇,“哪位老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可别信她。除了我们府里几个和皇上,撑死了再算上个连大人,其他的又有哪个会同她真心做朋友。”坛清故意调侃十六,但略一思索,又笑道,“哦,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啊?”桃碧急忙问她。
“傻丫头,你想想看,最近大鱼斗,有哪个倒霉的小虾被挤走了啊?”坛清笑着提醒她。
她努力琢磨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又见十六笑而不语,肯定是不会告诉她了,便转脸扯住坛清的袖子,问:“坛清姐姐,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嘛?”
坛清只好无奈地笑着回答她:“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吴肃普啊。”
“哦,原来是那个脾气坏得像臭石头一样的小老头啊!”桃碧恍然大悟,但想起十六说要送他一本棋谱,又有些不服气,“十六姐姐,那老头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你,你饶过他已是仁慈,又何必对他那么好!”
十六笑了一声,知道她心思单纯,因此只耐心解释道:“吴大人快人快语,不是包藏祸心之人,且他虽对我处处针对,可言指之间也确有我理亏之处。而且这种表里如一之人可比伪君子少见得多。”
“嗯,我知道了。”桃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十六便笑道:“既然懂了,你就去帮坛清一起找那本棋谱吧。”
她笑着答应,正要同坛清一起离开。十六忽又喊道:“对了,那只爱乱跑的野猫怎么样了?”
坛清摇头笑道:“昨晚回来了,现在估计又在折柳阁呢。”
十六还没说什么,倒是桃碧有些气鼓鼓地说:“他昨天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说好了这次要带好吃的回来,结果又是哄我的!”
“好啦。”坛清笑着拉住她,哄她说,“我们先找棋谱要紧,等他下次回来我一定替你教训他。”
“你可不许骗我!”桃碧眼睛转了转,指着十六说,“姐姐也听见了,你要是说谎,我就找姐姐做主哦!”
“知道了,去吧。”十六和坛清都知道她小孩子脾气,十六也只好顺着她应了一声。她这才放心,拉着和坛清手牵手地去找书了。
院子里重新归于宁静,十六望着那棚瓜藤,没一会了就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