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走走停停,到家的时候,比往常晚了半多个小时。
“咋才回来?家里的猪还没喂呢!手里拿的啥东西?”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叫道。
薛冰叫了声妈,一边加快脚步往屋里走,一边说道:“一个同学送的吃的。”
“给我看看。”女人抢过薛冰手里的两个兜子,惊喜道:“呀,这些东西得三四十块钱吧!”
“儿子,快出来!有好吃的了!”
“你赶紧把猪喂了,我还得做饭呢!”薛母进屋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吩咐道。
薛冰嗯了一声,对于母亲的偏心早就习以为常。
她脱掉运动服,换上在家里穿的衣服,熟练的拿起猪食盆,和起了猪食。
和好之后,站在猪圈旁边,用勺子敲打木栏,猪圈里两头白花花的母猪就呼噜噜地跑过来,争着抢着吃槽里的猪食。
喂完猪,薛冰洗了洗手,走进屋里。
薛母正在烧火,见薛冰进来问道:“你这同学是干啥的?男生女生?”
“男生,要去松江读大学了,走之前拉看看我。”
“唷,还是个大学生?对你有意思?”薛母眼睛一亮道。
穿着一件背心,皮肤黝黑脸上沟壑纵横的薛父正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闻声说道:“你瞎寻思啥呢,那大学生将来毕业国家都是包分配的,能回咱们县这个小地方来!”
薛母瞪了薛父一眼,叫道:“就你知道!”
一个和许文方年纪相仿的黑胖小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袋亲亲虾条,不停往嘴里塞。
这是薛冰的弟弟,薛河。
见到儿子,薛母顿时眉开眼笑道:“咋了儿子,饿了?那不有两兜子好吃的么,你先垫垫。饭马上就好。”
薛河嗯了一声,朝薛冰埋怨道:“姐,下次你跟这人说说,别买大饼干啥的,那东西有啥吃头。”
“多买点虾条酸奶,现在流行吃这个!”
薛冰看了薛河一眼,没有说话。这个弟弟和自己,实在是不怎么亲近。
晚上,躺在炕上的薛冰久久无法入睡,脑海里都是许文东跟自己说话时的一颦一笑。
从他的眼中,薛冰读出了两个字:温柔!
这大概是薛冰第一次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
虽然许文东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人生三喜,升官发财死老婆,但第二天都会雷打不动地跑到师范学校。
每天中午,两个人都会在师范学校的校园里散步。
有时聊得很投机,有时只是静静地并肩走在一起。
许文东能感觉的到,薛冰对自己的防备越来越小。
他不知道的是,课上一向认真的薛冰,最近经常会望着窗外出神。
九月十二日,在许文东的软磨硬泡之下,薛冰终于答应和许文东到学校附近的小饭店里吃饭。
许文东知道薛冰平时缺少油水,点的都是硬菜,什么溜肉段,四喜丸子,尖椒肥肠。
都是肉,没有一道素的。
搁二十多年后得二百来块钱的一桌菜,九二年的今天,只花了许文东二十多块钱。
这几乎是薛冰这些年来,吃的最满足最丰盛的一顿饭。
就连过年都没吃这么好过!
送薛冰回学校的路上,许文东突然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
薛冰一愣,刚才的饭菜仿佛突然就不香了。
沉默之后,薛冰大方地笑道:“一路平安。”
“谢谢。”许文东看着薛冰的眼睛,轻声道:“我可以抱抱你么?”
薛冰的脸瞬间变的通红,低下头,手指用力捏着衣角。
看她这个样子,许文东说道:“如果你觉得勉强,我...”
话音未落,一阵香风涌入怀中。
那不是香水味,而是肥皂的清香混合着少女的体香。
就在许文东有些意乱情迷时,怀中的少女轻声道:“许文东,再见。”
依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师范学校的校园里,许文东仍旧愣在原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当天晚上,许文东和东爸东妈说了很多话,不断地嘱咐许文方别惹祸,爸不在家要多帮妈干活。
又说自己会努力拿奖学金,不给家里添负担,多出来的部分还会想办法汇到家里。
九月十三日。
许文东贴身揣着五百块钱,踏上了北上松江的火车。
在登车前的一刻,看着车站汹涌的人群,许文东心里突然响起一首歌。
敢问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