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头走进屋子,海浪的喧嚣便被隔绝在外了。
我观望四周,这是一间说不上小,但也不算宽敞的屋子——一楼就摆着张小木桌,木桌后面是盏壁炉,现在仍烤着火呢,火苗窜动着勾勒出小窗外夜色的安静。侧旁的台阶直引着我们通向二楼,在那里,可以看到四壁上挂着几张不知名的艺术画,画的内容抽象难懂。整间屋子都幽幽地散发出樟脑的味道,我想,年轻人一般是不会喜欢住在这里的。
可老伯不一样,他上了岁数了,诚然在我的印象中,老年人与这样的房子还真是相得益彰。我现在只有这样的疑问,那就是老伯到底是谁?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
碍于他尚且没与我提及,我也不好意思急着询问,所以只好默默地背着疯丫头,跟着他一起上楼。
“枭……”
老伯终于呼唤了声我的名字,这才让我放下心来。
“嗯,您请说。”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他回过头来,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甚至无法确认他到底是在看我还是在看我身后的疯丫头。
“这些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现在,先把她安顿好吧。”
于是我们又踩着一段木阶走上了阁楼,在那里铺着一张小床,小床边上紧挨着一扇天窗,通风良好,当然也可以用来观景。睡在这儿非但没有逼仄的感觉,反倒还挺惬意。
“你放心,我对那帮人交代过。虽然离的很近,但他们是绝对不会闯进这里的,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得让你的这位朋友先睡在这儿,这样更隐蔽一些……”
“没问题,都听您的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哈哈哈。”我呵呵地笑着。
他看我这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臭小子,傻笑什么?你还是涉世未深啊……人人说什么都信,你就不怕我转身就把你们给供出去?”老伯假装气呼呼地说道。
我倒是干脆利索地摇了摇头:“嗨……我没有这么想的理由。要问原因……我想我也算是老伯带大的吧!没有老伯的话,也活不到现在……”
听此,老伯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嘴里只是低声呢喃着:“你把这个世界想的太天真啦年轻人……”可我没有在意,只是向他要了个脸盆和毛巾,说着就往洗手间里打水去了。
回来后,我俯身靠在疯丫头床边,用手卷着毛巾,沾上一点温热的水,拧干后细心地为她擦去额角前番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珠……然后又找了张毯子帮她盖上,接着便席地而坐,默默注视着她。
而老伯也凝神站在离我们两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地端详着这一切。
没过多时,我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回过头来尴尬地笑了笑。至于为什么说“尴尬”,我也搞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有点这样微妙的感觉罢了。
“你一直这样照顾她么?”
老伯兀的问了一句,也不觉得唐突。
“啊,是啊。”我撑着膝盖前后晃了晃身子,“哈哈哈,她平常很懒的,洗完头发还要让我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干。车也不会开,去哪儿都让我送……”
说着说着,我留心了一下老伯——他正靠在墙边认真地听着呢,脸上满是祥和的笑容。
我顿了顿,接着说道:“呀……我认为她其实是个好姑娘,坚强,果断,能够独当一面,正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呢。假如她是个地球人,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向她表白吧……但我也不否认,她是个清算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清算者,就这一点来说,我就知道我们肯定会背道而驰……”
说完这些多少有点“表明立场”的话,出乎我意料的是,老伯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可这也不能怪她……”
啊?
我以为老伯会赞同地不住点头呢,怎么反倒帮疯丫头说起话来了呢?
“你瞧……她从一出生就被夺去,离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然后又被一群禽兽关进了那个毫无人性可言的清算者培育中心,在那儿接受泯灭人性的教育,遭那畸形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所洗脑。在她心里,她一直都认为杀伐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纵使这些事情在我们地球人看来有多么不堪入目,她也不会感到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