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临,夜幕将至。
远远望向费伦多的西海岸,两轮橘红的“夕阳”正在倾颓地坠落,昏昏漠漠,于海天相接之处欲渐沉沦。
映衬着那无际的伽迩海,波光闪烁,起起落落,像是要将它们淹没在浑厚又深邃的洪涛之中,最后只令其撇下一抹余晖流连在岸边。
那已是这片陆地上仅存的光亮了。
虽然苍茫,可也终究较黑夜来得令人安心。
我坐在一块岩崖上,听着涛声,满眼都是落寞的晚景。
“这是怎么了?”
我莫名地在心里问了一句。
“我已经做到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不高兴一点?”
是因为现实与预想中的那样相距甚远,对不对?
我暗自点头。
不住又回想起了早些时候疯丫头对我视而不见的情形。
也许是作为场上已经为数不多的指挥官之一,她必须表现得更果决一些,更不肆意表露情绪一些,我想一定是这样。
在无所事事的静默中,我就木木地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原本在我膝盖处的余晖滑到脚跟,才终于意识到差不多该起身返回了。
并不是因为这里太空旷。
毕竟海岸旁不只我独身一人,岩崖下临时驻扎的营地那儿还守着一些军士,持着笨重的枪械,来回徘徊,也像我一样眺望海的边界。
但我同他们却不尽相似。
他们是奉命瞭望敌情的,而我到现在都还是个闲散人员,自然不会特意去与他们产生些交集。
这些都是没有经历过结界的人马,对我也不甚了解,我猜正是先前已踏进广场却又择路离去的那一队,在清空了危险区域以后才同逃脱了围剿的我们汇合。但不论怎样,我都不想再经历额外的关注了。
那种带着诧异又隐隐有所求的目光,总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从崖顶下来,我在满是细石与白沙的路旁跨上了刚刚在城里发现的“摩托”。
一路疾驰。
我在返回“壳城”,返回现在已由莉莉丝他们占领的堡垒。
想要抵抗方都,利用这现成的坚固防线是个明智选择。单单靠我则是万万不行的,我也多谢他们没把我像祖宗一样供起来,然后将所有的担子都扔到我身上……
路开始颠簸了,我的心也随之忐忑。引擎轰轰震鸣,打散我脑中所有思绪。
看着那高墙的轮廓逐渐又在眼前,我却多想骑着车还能一路飞驰下去。
……
回到城里,已是晚上。
眼前那些点点的火光,分明是军士们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升起了篝火。
我见他们懒散地围坐在这一处、那一处,或是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聊,或是拿出藏了很久的类似于尤克里里般的乐器开始弹唱。有的饮酒,有的吸烟,还有的拍手跳舞,像原始人一般呼呼怪叫着……
他们需要这样的活动来缓解压力。
我晓得。
每个人都尽可能地多去享受些活着的乐趣,并且听闻他们信誓旦旦地聊着这场仗一定会取得胜利时,我认为也是一样。
曾经的我正是靠着这样安慰自己,才一步步坚持下来的。可是一切顺心吗?真的可以像我所希求的那样发展吗?
有时真的不重要。
因为你甚至都无暇考虑它们是否实现,下一个灾难就出现在眼前了。
为了活下去,走下去,不得不在一些恶劣的境况下对自己说谎。
我把摩托停下,怅怅地往那一片篝火阑珊处走去。
“嘿!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噢!”
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他们。
几个人脱帽示意,并且举起手中装酒的扁铁罐——
“干杯!”
我点了点头。
“有把握么?”
“什么?”
“当然是给方都那群王八蛋一点颜色看看!”
“蠢货,不是已经给了么?”
“那可不够!他们还会再派人来的。很快!不过要顶住舆论压力,估计还是只敢偷偷摸摸地派来机械兵。大哥,您多杀一些罢,叫他们损失惨重。”
“可以的,没问题的。”
我见他们随口附和,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顺着他们的心意点了点头。
估计也只剩这些谎言能让他们乐观了。
可我却不依赖于此。
我希望,但却无法。
问出了莉莉丝的营地所在以后,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