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柔失神的眨了眨眼,身体又往后坐回去了一些。
“况且,”他眸眼里的水光晃动,莞尔一笑:“若非周小姐所助,裴某如今已是食不果腹,怎好再劳烦周小姐呢。”
要是连枝在,肯定能听出裴盏的意思。
周自柔却讲这话当成是客套,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跟我客气……”
裴盏吃饭很斯文,即使穿着低陋,矜娇的优雅气质是骨子里皇室身份的象征,他微垂头颅,不置可否。
大家心知肚明,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周自柔为什么会救裴盏,真是像她说的仅仅是不想见死不救吗?
那又为什么要在救了之后还日日来送饭?
这一切周自柔怎么也不肯解释,裴盏当然也不会逼她,只是也同样不会信她罢了。
火锅并没有想象中吃的那么愉快。
周自柔准备的菜品都只下锅了三分之一,因为心里藏着事,吃的不多,准备的梅子汁多喝了两杯,裴盏胃口小,也没吃多少。
“周小姐还是早些回府,以免让夫人老爷寻了担心。”
周自柔艰难点头,欲言又止,本来也挺困了,但还想着一件事。
“裴盏。”
裴盏驻足。
“明天是林表哥的生辰宴,来的人很多,林夫人顾及颜面,肯定会装模作样地派人来请你,”周自柔光是想到那场面就有点紧张,“到时候她就会发现,你没死了,该怎么办?”
姑娘半掩的衣袖下,能看见她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手,正不安分地捏着衣料。
裴盏是被林老爷收养在林府的,外面多传他并非林老爷亲生,不然不可能不让他认祖归宗;也有人说是因为林老爷惧内,在外面带回来个私生子对夫人不好交代,所以才说是养子。
可笑的是,连裴盏都不知道他们谁说的是真的。
虽然名声不堪,但至少有养子的身份在,林夫人又是个将林府的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不可能对他不闻不问,从而留给外人说一句闲话的机会。
裴盏被关了十几天,每隔两天就会有人暗自来检查,要是知道他不吃不喝十几天还活得好好的,林夫人可能会干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们相视而立,中间仅一步之遥,裴盏盯着周自柔,眼睛漆黑。
今天说的话,只要不个是傻子,就能明白裴盏想表达的意思。裴盏不相信她,也想让她知道,尽管救了自己,也千万别妄想卑贱的他会对高贵自傲的周小姐就此感恩戴德,俯首称臣。
可她支言片语,还在想着自己安危,当真是有些意思。
裴盏露出善意的笑容:“明日林勋在,她不会干什么。”
林勋便是林家当家,林府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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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五更的天,外头已经日渐转亮,空气里漂浮着一层灰蒙蒙的晨雾。
周自柔睡意昏沉,被连枝拉起来洗漱。
“小姐,对不住了,再不起床赴宴就要迟了呀。”要是以前,哪敢给连枝这么个胆子去拉周大小姐起床,只不过近日小姐和善,直觉告诉连枝小姐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责怪她。
不出意外,周自柔不仅没发火,还格外乖顺,蹙着眉毛,嘟囔着的小嘴吐出支离破碎的语气词,含含糊糊地被连枝拉起来。
实在是困,她整个身体软成香泥瘫在连枝身上,恳求道:“好连枝,让我再睡一小会吧……”
这么一块温软香玉在怀,连枝要是个男子,心都化了。
本来昨晚就睡得晚,今天还要起这么早,周自柔想哭。
“可小姐,为宴会做准备,您要梳妆打扮的啊,小姐不想艳压群芳吗?”连枝给她仔细地套上鞋,一边说一边招呼,几个有眼力见儿的丫头忙跟着上前伺候。
周自柔爱美:“想。”
“那自是要早早起来,仔细地打扮一番才是呀,小姐说连枝说的有道理吗?”
周自柔含糊:“你说的好像挺对。”
连枝手脚利落,说完就将周自柔扶到了梳妆台:“今日来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门户,听说皇家贵胄也会有来的可能,小姐作为咱们周府的大小姐,万不可失了礼数才是。”
周自柔勉勉强强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