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她哭不出来,她一直觉得哭是虚假的懦弱,毫无意义。眼泪不值钱,但是一身傲骨值钱,她一直觉得,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浪费时间。
他的姑娘,懂事得令人心碎。
她柔着眸子,脑袋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我很庆幸在偷来的岁月中遇见了你。”
她瞧了瞧外面翻起鱼肚白的天,惊呼:“完了!天亮了!我还有事呢!就先走一步了!”
她摸了一把脸,拿去一旁的斗笠就往外跑,跑到一半的时候又折了回来在莫九河唇上啄了一口。
“小羊羔,记得要乖乖喝药哦!我会经常过来监督的,如果你想要我帮你喂药的话,你也可以不喝哦!”
莫九河看着她消失的身影不由得宠溺一笑,这丫头真是既让人无奈又让人心疼。脑袋中忽闪了一副场景,大雨倾盆而下,那一抹红衣格外狼狈。
他清楚的记得她笑着说:“你是佛,修得是六根清净,我原以为这红尘世间,所谓的六根清净不过是自欺欺人。如今,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是错的,错得还那般离谱,贪嗔痴念,本就是人之本性,可偏生你无求无欲。你一心向佛,求的是道,而我,本就是天生的魔头,是该天杀的……檀恒,原谅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一心向道,我也不愿成为别人的桎梏,咱们就此别过,永不相见,祝你前程似锦,一路繁花相送……若一切能够重来,我真希望从未认识你……”
他抬手,宽大的衣袖落下露出一节绑着绷带的手臂,他看着手臂,勾唇冷笑,语气有些讥诮:“佛?”
若需负一人而得道,那么这个佛他宁愿不要。天下苍生,与他何干?
枕君是从大门大摇大摆地出去的,那个小厮很聪明,觉得她如果要逃的话绝对会选择从后门逃。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继任东方位司君之位需接受传承之力,以血为媒,祭天入阵。枕君换了一套主黑色的衣服,上面有红线刺绣,张牙舞爪的曼珠沙华图案想地狱爬出的困兽,整个人染上了一层阴郁之感。
本就生得妖娆,朱唇点绛,眉黛狭长,凤眸微垂倾尽天下威仪。祭台所在之处镇压了天地煞气之源,是八方法阵中心位,肆虐的煞气若冬夜寒风,刀子似的刮得人皮肉生疼。
黑色红纹绣鞋一步步踏上阶梯,香肩外露,那一抹张扬的身影令人心悸。八位司君皆站在祭台顶上,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来,屏气凝神,如同等待宣判的臣民……
莫九河半躺在软轿之上,苍白如纸的脸在黑衣的衬托下更加苍白,好似白无常偷穿了黑无常的衣服。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走上来。
他的丫头,他会亲手将她从泥泞摘出。
其实枕君本来打算走的,但是遇见了莫九河之后她便不怎么想走了。目前佛怜金盏也没有下落,她回四海八荒也不过是虚度光阴罢了。倒不如留在九重天看着莫九河,让他好生将身子调养一下,也好继续找佛怜金盏。
随着枕君的走近,几家欢喜几家愁,尤其是在看清楚枕君那张妖精般的容貌后,仇漓心震了一下。眼神暗淡了下来,看见莫九河那一副老神在在满眼皆是枕君的模样后,他终是忍不住打断了祭祀。
“慢着,此女来路不明且行为不淑,断不可继任东方位司君!”
枕君正准备用刀划破手指滴血,听见仇漓的话后顿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转头。满目困厄的杀意,好似他再多说一句她手中的刀就会飞出去,削了他的脖子。
莫九河也眯了眯眸子,很显然对仇漓多事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