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几天不见,这娘们又攀上了新高枝儿,大黄牙不知道是气还是嫉妒,总之是心绪难平:“怎么有毒了?!这是我们兄弟拼了命打上来的,你睁大眼睛看看,鲤鱼!鲤鱼有的哪门子的毒?!”
其实阿泽也不太确定,想了想:“要不先试试?”
她这句话说的心平气和,大黄牙听的是怒火中烧,只觉得她是专程来挑衅,一气之下,当场剜起一块鱼肉吃了:“怎么着?有毒吗?!”
小黑在旁边嘀咕道:“什么情况?阿泽,这鱼真的有毒吗?他这一会儿不会当场毙命吧,你也不说拦他一下。虽然这个人讨厌,但上回跟着他,他在家还算是个孝顺儿子,这么死了有点儿冤吧,而且他还有个下不了床的老娘……”。
自从见识了阿泽血的作用之后,小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心,觉得这个人哪怕真的中毒了,也能救回来,于是风凉话说的极其随便。
“你怎么样?有什么感觉?”阿泽也开始有些担心,这人等会儿不会真死了吧,那岂不是直接害死一个?真是越想越焦虑。
“我应该有什么感觉?我——”大黄牙突然变了脸色。
吴军医也跟着变了脸色:“快,有水么,快给他大量喝水,让他吐出来!”
可还没等别人送水上来,大黄牙满脸通红,一溜烟儿跑了。
众人:“……”
过了半天还不见人回来,小井有些紧张的请示:“我、我去找找?”
阿泽一愣:“你去哪找?”
“茅、茅厕?”
众人:“……”
又过半晌,小井搀着已经拉到虚脱的大黄牙回来,围观众人一通哄笑,纷纷散了。
大黄牙虚弱的指着阿泽:“臭娘们儿你等着!”
赵旅长板着脸道:“你骂谁呢?”
小井赶紧道歉:“旅长大人,没没,没骂谁,我哥拉糊涂了……”
阿泽突然提议:“要不这鱼你卖给我吧。”
大黄牙确实是拉糊涂了,如果搁往常,有钱赚的时候他是很能够忍气吞声的,结果今天拉出了骨气:“不卖!”
郑远之笑了:“那卖给我如何?”
赵旅长无语:“你买这玩意儿干嘛?给全旅下毒吗?”
吴军医暗叹他们旅长思路果然非常人所能追随。
郑远之哈哈大笑:“买回去做标本!”
郑副官果然不是常人。
郑远之真就给了钱,并且当着他们旅长的面假传了军令:“送去旅长指挥部,记住,告诉警卫就说是旅长买的,谁敢碰一根手指头军法处置。”
其实这鱼买的特别值,简直全身都是宝。鱼骨头真的被郑远之做成了标本,就摆在他们旅长指挥部里,而鱼鳞被他镶嵌成了一副飞龙在天的画,两侧分别书以“本非池中物、乘风便化龙”之句,搭配着挂在鱼骨头标本上方的墙壁上,惹得赵旅长每天一进指挥部都先要痛骂一番。
开始亲卫门还有些抱怨,后来发现赵旅长一大清早骂完人,火气撒完,再请示和汇报工作就顺利多了,恨不得给这鲤鱼精摆上一副香案以示感谢,对郑副官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吴军医也没闲着,把鱼肉鼓捣来鼓捣去,真给他鼓捣出了若干药剂,一年多之后用在了日本鬼子身上,效果远胜巴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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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闹腾,回到馆子里,苏欢给周老夫人将刚才的大鱼详详细细描述了一番,颇有点儿没能自己留下玩儿的可惜之意,这点儿遗憾被回家路上小黑撺掇着买的一公一母两只鸡弥补了了事。
感谢宴吃完,众人四散回家,老夫人由小丫鬟曲柳搀着乘车先走了,剩下周怀信、阿泽、苏欢三人。周老夫人伤重之时,周夫人便不见了身影,阿泽曾以为周怀信已经就此放下,可后来又偶见周怀信神色复杂的发呆,此刻多嘴问道:“尊夫人她?”
周怀信洒然一笑,摇了摇头。
苏欢好奇的问:“如果我拼命的想,也会想出大爷爷和二爷爷吗?”
阿泽道:“能做到这一点恐怕还是要些机缘的,而且,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执念太重,恐难长久。”
周怀信是个聪明人,阿泽这句话六岁的苏欢根本听不懂,知道乃是说给他听的。不过他只是笑了笑,对苏欢道:“你的爷爷们肯定希望你平安幸福的长大,想不想他们不是最重要的。”
阿泽也就明白了他已听懂。
小黑离家出走十几天,回家路上单独面对阿泽颇有点儿尴尬,过一会儿将这尴尬酝酿成了不开心:“我不见了这么久,你都不找一找,你就不担心我吗?”
阿泽侧头瞧了瞧他:“你这么个别致的存在方式,我要如何找你?”
“……”小黑不甘心,“那有一天,我是说万一有一天,我真的不见了,你就完全不找我了?”
阿泽无奈:“找,如何找,你说个法子,我找还不行吗?”
小黑眼珠一转:“那你就去这世界上最热闹的地方,肯定能找到我。”
阿泽好不容易改掉了看见人就头疼的毛病,还去最热闹的地方呢,想了想反问了一句:“是去人最热闹的地方,还是鬼最热闹的地方?”
小黑:“……”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小黑想起刚才在望月楼门口阿泽和周怀信说的话,知道他前段时间的别扭闹得有些无聊,就跟阿泽商量道:“周怀信是个好人,他还年轻,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结婚生子度过幸福的一生。你就帮帮他呗,大家相识相交一场,你就忍心……”
阿泽思索了一下:“所谓执念,本就非他人所能化解,他也算求仁得仁,我们又何必多事,而且……”
“而且什么?”
想起了上次密林中提到苏欢奶奶之时,小黑最后敷衍她的那句“也许以后会提起吧”,看了他一眼,送之以一句:“也许以后会告诉你。”
小黑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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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赵旅长和郑远之在回营地的路上也是并不十分愉快。
赵旅长开着车瞄了郑远之好几眼,见他木然望着车外一言不发,就有点儿想找茬儿。
“诶,你怎么知道文挚他娘什么病,又是怎么治的?”
郑远之看了他一眼:“文挚他娘有名字,她也是个人,你能分出点儿心思关心她一下吗?”
“你这人奇了怪了,我关不关心我老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生个什么气?”
郑远之觉着他在感情一途上真正算得上是狼心狗肺,懒得跟他说话,过了一会儿听他自言自语道:“要不是你这些年从来不往我家里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赵大牛,你有病吧?!”
郑远之一发火,赵旅长就怂了:“哎哎哎,你骂我干嘛?我又不是真说你,我知道你看不上还不行吗?”
“她是我嫂子!”郑远之简直是又气又心凉,觉得跟他实在说不到一块去。
“行行行,把你送到之后我就回家看看,总行了吧?”
结果赵大牛的车还没从营地开远就听到了一阵枪响,后来得知是郑副官去靶场把一个麻包打成了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