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复仇，还是一千五百万条人命？

张良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确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良久之后，张良才艰难的说道：“一千五百万……这个数字，熊兄弟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熊心摇头：“不，事实这个数字还可能会更多！

张兄，你是经历过han国灭亡时刻的，你应该知道灭国之后的han国百姓会遭受怎么样的遭遇！”

张良脸色大变。

han国灭国之后的惨状，已经过去二十年，但一直在张良心中无法磨灭。

无他，实在是太惨痛！

张良咬牙道：“不会的，我们起兵是为了光复六国，又怎么可能残害六国百姓？”

熊心哈哈大笑：“张兄啊张兄，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六国百姓？只有秦王朝的百姓了！”

张良如遭雷击，再次呆滞无言。

熊心看着张良，无比严肃的说道：“等到天下真的大乱，旧六国贵族纷纷起兵，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和你一样，都带着对秦王朝刻骨的仇恨。

如今活下来的六国百姓，每一个都是对秦王朝俯首投降之人，旧六国贵族不会觉得这些百姓是自己人，他们只会觉得这些百姓当初没有和秦国力战到底，所以该死！

而真正的秦国百姓呢？不好意思，秦国百姓都居住在关中和巴蜀这样易守难攻的地方。

六国故土都在中原，当六国旧贵族起兵之后他们劫掠、屠杀的地方还是中原。

表面看他们杀的是秦国人，但实际杀的却是曾经的自己人。

这就是所谓的旧六国贵族的反秦大业！多么可悲、可耻、可笑！”

当的一声，张良手中的酒杯落在了桌案之，瞬间倾倒。

二锅头那冲鼻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张良身体颤抖起来。

一直以来，张良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诛杀秦王朝的暴君嬴政，就是要为了重建han国，让han国百姓重新获得安居乐业的新生活。

但现在，张良被熊心一番话训斥之后突然发现，如果继续造反下去的话，死伤最多、被荼毒最烈的其实还是原来的han国百姓！

熊心喟然长叹：“张兄，有一句说得很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六国亡国之劫才刚刚结束，难道张兄真的忍心又一次在这片华夏大地掀起滔天战乱，让无数华夏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和所谓的亡国之恨比起来，这整个天下三千多万华夏子民的生活和性命，真的就是一文不值吗？”

张良似乎已经成了一座雕塑。

熊心摇了摇头，又斟了一杯二锅头给自己，举杯朝着张良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张兄，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你呢？”

沉默。

良久。

张良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想我张良，二十年苦苦追寻复仇之路，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仇恨让我走了歧途。

你说得对。

嬴政固然该死，秦朝固然该灭亡，但天下百姓是无辜的！

我张良若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挑动天下大乱，那我不但是han国的罪人，更是华夏的罪人，是历史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