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浮起一张阴鸷的青年面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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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山地火峰某处,一座画阁玲珑、金碧辉煌的洞府之中,一名阴鸷青年正踞席而坐,与几名筑基修士推杯换盏,语笑频频。
这些修士的身边,都跟着一名相貌或美艳、或清秀,衣衫暴露的女子,其修为均不过炼气一重到三重之间,或捧着酒壶杯盏,或香舌半吐,与身边的男修口齿相就,姿态靡艳非常。
座中之人却都似习以为常,阴鸷男子放下酒杯,拍了拍手,向身后的侍女交代了一句,片刻之后,就有数名舞姬打扮的女修,翩翩起舞着旋转而出,为楼阁之中又添一抹艳色。
有个身材粗硕的高大男子用力在怀中女修身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道:“还是侯师兄懂得生活,外头那些个木头桩子镇日里清修,嘴巴淡出个鸟来。”
另一人笑道:“如今是侯师兄,用不了多久,就是侯师叔了!”
“是极是极,哈哈哈哈哈哈……”
阴鸷男子侯经义眯起眼,嘴角泛起一丝阴戾笑意,道:“若不是钟斯年破我法宝,坏我道基,我今日已该进入后山禁地,洗精伐髓,准备闭关冲阶了。待我功力恢复之时,必要雪当日之耻。”
就有人捧场道:“侯师兄凑齐了十八名处子,再行那聚阴补元之法,必定能一举成功,因祸得福。”
话音未落,楼阁上空忽然响起霹雳声响,一股沛然难当的巨力,浩浩然垂卷而下,阁中那些舞姬、侍女修为低微,难以抵御这股巨力,几息之间便纷纷跌倒、匍匐在地上。
便是座中这些筑基期的男修士们,也个个都觉得举步维艰,骨骼“喀喀”作响,连头都难以抬起。
侯经义冷哼一声,手中法诀一掐,一片濛濛光罩腾然而起,他隐于光壁之内,将手一招,唤出一柄巨剑,便仗剑掠出楼外,口中喝道:“何人如此大胆?”
如此庞然声势,他原本以为或是某位金丹修士亲至,或是许多人结阵前来,口中虽然暴喝,心下却兀自思量,甫一露面,便将眼一扫。
黑衣抱剑的少年身形,孤零零地悬浮于半空之中,目光淡漠地望过来。
侯经义瞳孔蓦地紧缩,想也不想地向后疾退。
钟斯年却一言不发,只并指向其身后的位置遥遥点出。
虚空之中,忽而似被利刃割裂,现出一道长长裂痕。
侯经义身形向后飞闪,势如闪电,却如提前演练过一般,不偏不倚地撞在了那道裂痕之上。
护住周身的暗黄色光罩猛地闪了两下,就如泡沫般“啪”地炸裂了。
侯经义身在半空,强行扭转了身子,那道裂缝最终擦着他的手臂,与他擦肩而过。
花纹繁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法衣衣袖,如纸片般纷扬碎裂。
侯经义“哇”地吐出一口血来,面色瞬息间惨白如纸,喉间发出“嗬嗬”喘息,声音粗嘎而低哑:“钟斯年,我叔祖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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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名红衣弟子姗姗赶到,替失去了反抗之力的侯经义缚上了仙索。
钟斯年却并未多留,剑光一闪,已出现在不远处一方山石之上,淡淡地道:“走吧。”
这里距离侯经义的洞府还有一段距离,不会被打斗波及,却又能看到彼处的情形。
温雪意侧过头来,却没有提这场短暂而实力悬殊的争斗,只是看着黑衣剑修沉默不语的脸,微微一笑,道:“弟子似乎总是听到钟师叔对弟子说:‘走吧。’”
而前一世,她听到他对她说得最多的话,是“我知道了”,永远那样平静安稳,仿佛天翻地覆、岁月崩解,亦不值得他动容一顾。
钟斯年不知是否听到她言辞间淡不可察的追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温雪意却如不觉一般,转过身来走到他的身畔,如来时一般牵住了他的衣袖,态度平静而恭顺,道:“弟子斗胆,有劳钟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