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宋清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揣摩人物,没怎么见着林青浅。
林青浅纠结过要不要教一教小孩最基本的东西。
犹豫了很久又放弃了。
小孩就是这么死倔,自己现在是投资商也是主演,自己去教,小孩即使被选中估计也会觉得是自己给她开了小灶的原因。
林青浅长叹。这也就是小孩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即使家庭关系冰冷但也不亏待虐待她,一看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换一个已经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别说投资商主动问询了,有几分歪心思的已经在琢磨着自荐枕席的可能性。
就这么匆匆过了两天,转眼就到了试镜的时候。
宋清越被安排在最后一个。
她惴惴不安地捧着被翻得卷边的剧本,上面各种颜色的笔记录的密密麻麻。
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脸不那么红,不那么紧张。
吻戏耶!
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搬来一张小马扎,观察着前面试镜的人。
很快,她开始迷惑,紧接着是惶恐,其次是愤怒,最后有颓然无力起来。
每个进去的演员——除了第一个,其余的出来的时候唇妆都卸掉了。
呵,她早就该想到的。
林青浅是不是在里面每个都吻了个遍?
她自己说的,要按剧本上演的。
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楚漫上心头。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起身小跑到一个看着就面善的年轻女孩身前,“请问一下,您收到的剧本是哪场戏啊。”
女孩一直在偷偷摸摸瞟着宋清越,此时见到宋清越过来,激动地跺着脚脚。
“啊,我是这场。”她大方地展示手上的剧本。
宋清越焉巴下来。
都是同一场。
她艰难地提起笑,“谢谢啊。”
女孩摇摇手,“没事没事,”随后激动道,“我能要您一个签名吗?”
宋清越一愣,脸上提起来的假笑真实了几分,“可以呀。”
她问了女孩的名字,拿笔写在了剧本背面,又签上罗雍让自己练习过的花里胡哨的签名。
随后继续陷入了漫长地等待。
很快轮到了刚才问自己要签名的女孩,她之前的快乐劲儿也消失了,紧张的腿肚子发抖。
一进门,看见了穿着松松垮垮的麻质白色睡袍的林青浅,睡袍袖子很长,长过掌心,袖口上染着一抹红。
李导无奈地说:“先把口红卸了。”
“啊啊啊啊好的。”小姑娘手忙脚乱地卸着唇妆。
宋清越在外面等着,等越久,心里的酸涩就越发控制不住。
一想着里面的林青浅可能被二十多个人挨个摁着吻了一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轮到她了,她带着这种委委屈屈的心思走进了试镜的房间。
李自牧看着宋清越,脸上泛起笑。
果然小孩就是务实,压根没涂唇妆。
咦,似乎入戏还挺深的,那股委屈劲儿很到位嘛。
他示意林青浅,林青浅点点头。
“开始。”
陈盈风脱下染了血的外衣,搭在椅子上,门突然被拉开。她一愣,随即眼神一狠,就要去摸枪。
身后的人却比她快一步,保险拉开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冷冰冰的哭腔:“不要动!”
是熟悉的声音。陈盈风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脸上挂起笑,懒散转过身。
眼前是举着枪的夏十一。
“怎么了小十一?”她仿佛无视了那只指着自己脑袋的枪,徐徐款款向夏十一走去,声音柔和而魅惑,“为什么要拿枪指着姐姐呀?”
“你别过来。”夏十一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怒和痛苦,手却在抖。
李自牧点点头又摇摇头:情绪很饱满,但少了点委屈,一开始的那句哭腔挺好,怎么没保持呢?
陈盈风仿若未闻,走到她身前,握住枪,把它从夏十一手中取出来,轻轻放在桌上。
夏十一退后两步,颓然坐在椅子上。
她没法对陈盈风开枪。
这个女人救了她太多回了。要不是她手把手教自己,自己估计在刚来上海滩第一个月就要被嚼的骨头都不剩。
但是,人应该要有底线!
她不应该叛国!
夏十一又去握枪,手腕却被陈盈风死死抓住。
她缓缓蹲下直到视线与夏十一平齐,“小家伙,不要不乖。”
夏十一眼睛里燃起了炽天的怒火,一个一个冰冷的字从她口中吐出:“为什么要帮日本人做事?”
李自牧皱起眉头:很有感染力,但情绪还是不到位啊。委屈呢?委屈去哪了?明明进来的时候还有的。
陈盈风仍然是柔媚地笑着:“他们出价高。”
夏十一低沉地咆哮:“你是中国人。叶知秋是在把那些日本人赶出去,你怎么能杀了他!”
“是吗?”陈盈风反问,“满脑子男盗女娼欺上瞒下的废物,就因为是国党的人就成了抗日英雄了?抗日怎么天天在女人肚皮上抗日?”
陈盈风松开握着夏十一手腕的手,改为探向夏十一下颚,轻轻柔柔地拂过,随后捏紧了她的下巴。
宋清越的身子紧绷起来。
李自牧疑惑地挠挠头:确实得紧绷,但有点不太自然啊。
陈盈风强迫夏十一看着自己,两张脸挨得很近,她吐气如兰,口里说出的字却是字字沾血:“小孩,这个世道上,没有哪个人为了把日本人赶出去在努力的。至少我没看到,你效忠的国党,从顶部烂到了底层,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她轻慢地笑,“我们,也应该为自己想想,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