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
既然这些他都知道,那江安妮给他钱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这些钱是干什么用的?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自己的前程和外甥的性命之间,他选择了自己而已。
更可恨的是,“书上”写了,江闻钟的学费本来凑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他考上了大学,县里奖励了他一张工业票,他想买一支手表,就对姐姐撒谎说学费不够。
江安妮这才把儿子的手术费拿了给他。
到现在,刘大银还记得,书上是这样写的:火车哐当哐当,现在已经是深夜,江闻钟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的兜里第一次有这么多钱,即使交完学费,还能剩下好几百。
这些钱要怎么花呢?
手表是必须要买的,体面的衣服也要置办一身。
还要再买一双新皮鞋,脚上的布鞋虽然是新的,可实在不时兴,配不上他大学生的身份。
为了所谓的“面子”他就能去骗外甥的手术费。
这就是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指望他能主动还钱,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钞票。
“三哥,他们毕竟是我的亲戚,我没事的,你......”
江闻钟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大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扯着嗓子喊道:“闻钟啊,我求你了,你把偷走的钱还回来吧,那可是开林的手术费啊!是开林的救命钱啊!”
刘大银嗓门洪亮,她放开嗓子一喊,房顶都差点给掀开。
离她近的江闻钟和高诚首当其冲,耳朵嗡嗡直响。
江闻钟被喊懵了。
她怎么敢说自己“偷”!
“闻钟啊,我知道你家里穷,没钱交学费。可你也不能偷我们家的钱啊!那可是开林的手术费,是他的救命钱啊!”刘大银眼泪哗哗的下来了。
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孙子会像那本书里写的那样,因为病情加重,没钱手术而夭折,刘大银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
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从刘大银扯住江闻钟的袖子,李莲花就懂了母亲的意思,她抓住江闻钟的另一只袖子,也大哭道:“闻钟啊,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太想上大学了,才犯错的啊。你就把钱还给我们吧,那钱可是开林的手术费啊。”
李莲花是刘大银的二女儿,性子和她一样泼辣。
这次来省城,刘大银专门喊上了她。
江闻钟和李家三人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变成江闻钟偷了他们的钱了,围观的学生一时摸不着头脑。
高诚没想到这三个人还会往老五身上泼脏水,他脾气暴躁,江闻钟合了他的眼缘,他不相信好脾气的老五会做这样的事。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老五偷了钱?要是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替问闻钟报警了。”
“我们胡说八道,江闻钟,你有没有良心?你娘干不了农活,挣不了多少公分,你娘和你是靠谁养着的?你高中三年的学费谁谁替你交的?因为没钱,我弟弟为了给你交第一年的学费,还去卖过血。可你是怎么报答我们李家的,你偷走了开林的手术费!江闻钟,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开林可是你的亲外甥啊!”李莲花扯着江闻钟的胳膊,哭着大喊。
弟弟,什么弟弟?还有外甥,这好像和江闻钟说的不一样啊?
这不是江闻钟大伯大伯母吗?弟弟应该就是堂弟吧?
围观的同学支起耳朵,好听个清楚。
“我没拿你们的钱,你们不要污蔑我。”江闻钟后退了一步,把胳膊从刘大银和李莲花手里扯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怒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刘大银叉着腰,放开嗓门喊道:“好,那你说说,你的学费是怎么来的,是谁给你的,你要是能说出来,我就给你磕头谢罪。”
江闻钟再次后退两步,脸色由红变白。
高诚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是刘大银的态度吓到了他:“闻钟,你不要怕,我给你撑腰。你的学费是怎么来的,告诉他们。”
江闻钟低下头躲避刘大银的目光,“我,我的学费是我姑姑给我的。”
“你胡说,”刘大银继续喊道:“你姑父骑自行车摔倒了,在县里的医院动了手术,他们家里才没钱给你呢。”
高诚翻了个白眼:“怎么,你问闻钟他姑姑了,人家家里交了手术费就不能剩下钱了。人家兴许家里有钱呢?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家里没钱给侄子交学费啊?”
刘大银冷冷笑了一下:“我来的时候还真问了,他姑姑说了,是给他钱了,但只给了十块钱,你交学费要好几百,剩下的钱怎么凑齐的?”
她当然没去问江闻钟的姑姑,她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那本书是上写了。
因为江闻钟的姑姑只拿了十块钱,江母可是十分不满,跟江安妮唠叨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