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和江安妮到的时候,刘大银正在做午饭。
午饭很普通,甚至有些寒酸。
除了开林有一碗疙瘩汤,其余的人,包括开元都是窝头就咸菜稀饭。
江母憋着一肚子气,此时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刘大银,我闺女不在家,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两个外孙的?吃的这是什么,一点儿油花也没有,开元正长身子,在我家都是哪一顿没有一个鸡蛋。”
江安妮自己拿了一个板凳,坐在小儿子的身边,一口一口的喂孩子。
刘大银冲江母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李开元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自己碗里,慢慢道:“姥姥,奶奶说了,那些鸡蛋都要攒起来卖钱,给开林治病呢。奶奶还说了,等开林的病治好了,就杀一只鸡给我吃。”
江母瞪着眼珠子,不说话了。
开元这话不是打她的脸吗?
李家的鸡蛋舍不得吃,攒起来给开林治病。自家的鸡蛋每天都吃,反而拿了开林治病的钱。
刘大银放下筷子:“你来有什么事?要是替你儿子说话的话,大门在那边,出门不送。”
江母细细思量一番,狠了很心,一下子跪在了刘大银面前:“亲家母,闻钟知道错了,求你看在安妮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刘大银就坐着把板凳挪了挪地方,避开江母。
“你儿子是警察抓起来的,你去找警察啊,过来求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警察。”
江母的头转了个方向,继续冲着刘大银,痛哭流涕:“只要你去省城销案,闻钟就能放出来了,我求求你了。”
刘大银坐在板凳上又挪了个地方。
江母锲而不舍的跟着她转头。
李留柱吃饱了。
江安妮来了以后,他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刘大银烦了,把手里的碗也放下,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愿意在这里跪着,那就跪着吧,反正我也吃饱了。”
她站起来就往里屋走。
江母彻底崩溃了,一骨碌站起来,用手指着刘大银:“你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
刘大银头也不回,淡淡说了一句:“你撞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你儿子偷了钱,你对他失望,想不开了才撞死的吗?”
“咱这十里八乡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小宋庄的陈老二,就是因为儿子不学好,半夜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
“你死之前可要想好了啊,江闻钟的名声本来就坏了,要是再逼死自己的亲娘,那他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打蛇打七寸,刘大银心里清清楚楚,江母心里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只要事关江闻钟,江母就得左思右想,思虑再三。
刘大银回了里屋,李三顺也很快吃饱离开了。
李留柱放下筷子,问大儿子:“开元吃饱了吗?”
李开元点点头。
“那开元带着弟弟去找奶奶,我有话跟妈妈说。”
堂屋里只剩下他和江安妮了。
江安妮看着她,眼圈红红的,眼里蓄满泪水。
江安妮生了小儿子后,基本就不下地了,和村里的其他大姑娘小媳妇不同,她的皮肤十分白皙。
这样一个表情,就有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要是在以前,李留柱早就伏低做小的安慰她了。
现在,李留柱只是沉沉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安妮一边说一边哭:“留柱,我不知道闻钟的学费早就凑齐了。要是知道,我一定不会把家里的钱拿去给他的。”
她心里想的是,只要自己认个错,李留柱就一定会心软。
只要丈夫心软了,那婆婆那里也就好说了。
等婆婆消了气,闻钟自然就能出来了。
刚知道江闻钟的学费已将凑齐了,跟她要钱只是为了“充面子’的时候,她心里是恨他的。
可江闻钟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她疼爱了二十年的亲人。
他刚考上大学,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的这一辈子都被毁了啊!
经过这次教训,弟弟一定会改的。
弟弟是个大学生,她和留柱一家四口以后还要指望弟弟呢!
李留柱没有按预想的那样安慰她,反而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是你弟弟的学费不够,你还是会把家里的钱拿去给他?”
“你知不知道,那钱是开林的手术费救命钱。”
“是咱们一分一分攒的,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是我爹我娘在整个李家庄挨家挨户,一个头一个头的换来的?”
李留柱的声音十分平静,“江安妮,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