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林霁是被疼醒的。
胃里的那种绞痛感告诉他,不吃东西绝对是糊弄不过去了。
爬起身从包里掏出一瓶缓释片,瓶身上有密密麻麻的英文,而里面白色的药粒只剩下一颗了。林霁刚把药倒进嘴里,却发现房间里没水。
我靠。
人要是倒霉,吃片止疼药都噎嗓子。
不吃不行,最后一片,吐出来一会再吃又有点恶心……
这样的选择无异于巧克力味的屎,还是屎味的巧克力。
林霁只拧眉思考了一秒,然后选择硬生生地把药片干嚼咽了下去,又苦涩又锈气的味道,顿时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准备下楼去吧台买瓶水,刚出门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那两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的人又在搞事。
他们拉拉扯扯中,醉鬼猛地一下把那背诗的帅哥扑到墙上,从脖子就要开始硬亲,却被对方果断推开,脸上还挨了不轻的一拳头。
明寒脸色极差,却又不能和一个神志不清醒的人计较,扯着方漾的领子拎到了212的门口,对着他心口就是狠厉一脚,直接把耍酒疯的人踹进了屋里。
只听到咣当一声,也不知道那醉鬼是摔在了地上还是倒在了床上。明寒随手把房门关上,转身欲下楼时,余光瞥见了再一次“听墙角”的林霁。
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刚才的药太苦了,林霁在这个时候不可控制地咳嗽了一声。
气氛微妙起来。
明寒仍然就着下楼的姿势站在楼梯口,目光灼灼地看过来,他的眼睛生得狭长,眼神原本就给人很凌厉的感觉,再这样目不转睛的时候就更凶冷了。
一个对待爱慕者都是直接拿脚踹的人,对待听墙角的陌生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态度吧?
林霁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拉了拉自己的衣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开长腿想从他身边下楼。
两人刚擦肩而过时,明寒忽然地抬了抬手,那个动作落在林霁的余光里,下意识就侧步躲闪开。
明寒的手尴尬地停顿在了半空中,怔了两秒钟才沉声提醒,“你的口罩。”
林霁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刚才戴的口罩挂在了身后的帽子上,他应该只是好心想帮着拿下来而已。
可能是因为这人的眼神太孤冷了,侵略感又太强,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给人一种要打架的感觉,不自觉地就会想要去防御。
林霁觉得自己相当疲惫,嘴里那种苦涩的滋味几乎让他作呕,现在只想快点下楼去买一瓶水。轻声道了句“谢谢”后就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去,然而在转身的瞬间,胃里突然剧烈地抽痛了一下。
这种疼痛让他全身都发软,只觉得脚下踩空,整个人伴随着失重感从半层楼梯上滚了下去。
叮咣一阵响动,痛感如同潮水一样浸便全身。
明寒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事情吓了一跳,动作怔住两秒后才恢复镇定。看着趴在楼梯下的人一动不动的样子又觉得疑惑。
半层楼梯而已,应该不至于摔死吧。
缓慢地迈步下去,用鞋尖轻轻地踢了踢倒地人的胳膊。这么高的个子走楼梯也能滚下来,是被自己吓到了,还是也喝高了啊。
刚伺候完一个酒鬼不会就又遇上一个吧?
就在明寒拧眉思考间,林霁动了动手指,忍着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的疼,声音不大友善道:“你要是不打算扶的话,也别用脚踹我行吗?”
原来没死。
明寒看着他根本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两条长腿都要伸到下一楼层去了,挑了挑眉稍,思索几秒后茫然地歪着头,语气冷冷道:“你要讹我?”
林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的人脑子肯定都有点问题。
最终他放弃了正常交流,声音疲惫又无奈道:“我还想再趴一会,你要是着急的话,就先跨着我过去吧。”
明寒听他这么说,竟挑眉笑笑,双手插在黑色防晒衣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盯了林霁几秒钟,然后俯身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拉了一把。
林霁就着力气站起了身,踩空的一只脚应该是崴到了,一着力就有点疼,但是这点疼和他的胃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现在连水都不想喝了,只能硬捱着等刚才吃下去的药发挥作用。
“谢谢。”
林霁又很轻地道了声谢,然后一瘸一拐地移动着身体,靠到墙壁边去站着,一只手还紧紧地抵着胃,脸上的神色也不大自然。
明寒瞥着他的样子,一时都看不出他到底是多少种病痛缠身,回身看了看他刚才跌落的半层楼梯,似乎并不陡峭。
半晌他忍不住开口:“你这身高得有一米九吧?”
“啊?”林霁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明寒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林霁的两条长腿上,接着笑问:“你小名是不是叫黛玉?”
这声笑相当轻,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完全会忽略掉,但它落在林霁耳朵里实在是嘲讽意味十足。
去你大爷的黛玉。
林霁白了他一眼,却也懒得多计较,只无声腹诽了一通。
一个净身高189,八年篮球,九年综合格斗,十一年空手道,从小到大连体育测试都是优秀水平的人,因为滚个楼梯被扶起来就成了弱不禁风的林黛玉,这确实也不能忍。
但这会,胃里那种猖狂的疼不允许他辩白。
明寒看着眼前的人脸色越来越差,虽好心却又略带挖苦道:“要不扶您回屋歇会?”
“不用,我要去吃饭。”感觉有被冒犯到的林霁在瞬间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你能走?”明寒低头打量着他那只不大敢着地的脚,清清冷冷地质疑道。
林霁没有答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他能。
明寒看到了他硬生生地像没事人一样迈步下楼,刚才那一下他的脚腕绝对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