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也只喝桂花酒。
她听喜鹊说,是因为老陈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颗桂花树,喜欢得轰轰烈烈的。老陈那时候才刚刚启了树灵,根还只能扎在土里,旁的做不了,到了晚上就唱歌给那颗桂花树听。那颗桂花树还没有启灵识,但似是很喜欢听老陈唱歌。老陈一唱歌,她便颤颤花枝,老陈就心心念念等着人家灵识开化。结果好景不长,老陈的主人家要做桌子,家中没有旁的木头了,老陈又是颗银杏,主人家舍不得,就将那颗桂花树砍了。老陈的恋情就这么样的,还没开始便无疾而终了。据老一点的树灵口口相传,听闻砍那颗桂花树的时候,老陈撕心裂肺哭得极其惨烈,一直在喊,别砍她,砍我,砍我……
总之,那颗桂花树就这么没了。
老陈便爱上了喝桂花酒,非说酒里有桂花树的味道……
听过这么可歌可泣的故事,阿青是再不敢喝桂花酒了,那是老陈初恋的味道。
……
置好了肥料,铁/棍,栅栏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在酒庄买了好些桂花酒,阿青正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一回头,却在这里遇到了傅倾竹。
那个败家子?阿青倒是意外。
傅倾竹竟然也要买桂花酒,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掌柜得皱了皱眉头:“哟,两位,这柜台上只剩一壶桂花酒了,两位又各要两壶,只有酒窖里才有,可否稍等片刻,我让伙计去取?”
“劳烦了。”傅倾竹应声。
阿青也跟着点了点头。
掌柜得便去招呼旁的客人。
“姑娘也买桂花酒?”傅倾竹忽然问。
他的声音很好听,她白日里便听过,眼下站近了些看他,他的笑容很温和,有些像春日里的柳絮。
阿青便应声:“替别人买的。”
傅倾竹便笑了笑:“澜州喜欢喝桂花酒的人很少,我寻了许久,也就只寻到这一家酒庄有桂花酒,姑娘的朋友很特别。”
是很特别啊,是颗老银杏,阿青笑而不答。
傅倾竹又看了看她手中:“这根铁/棍是用来防身的吗?”
阿青便笑:“有根蔓藤闪着腰了,要绑上一段时间,木头又不能用,就寻了根铁棍来。”
傅倾竹也笑:“蔓藤闪了腰,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顿了顿,又认真问道:“蔓藤的腰在哪里?”
额……阿青也开始想这个尴尬的问题。
好在伙计将好折了回来,手里拎了三壶桂花酒,酒窖里就只有这最后三壶桂花酒了,已经过了酿桂花酒的时节,卖一壶便少一壶。
伙计手中的三壶,再加上柜台上的这壶,正好凑够四壶。
阿青伸手,付钱,笑盈盈问道:“掌柜,什么时候才有新的桂花酒呀。”
掌柜叹道:“阿青姑娘,我这里的桂花酒都被你买完了,桂花最快也要到明年八月开花,酿成酒少则也要一月,怕是要到九月去了。姑娘若是喜欢,明年我让庄子里多酿些。”
阿青便道谢:“那谢谢掌柜了,替我多做些。”
掌柜笑着称好,送她出门。
傅倾竹也目送她离开,待得掌柜折回,又问:“掌柜,这是哪家的姑娘?”
有趣得很。
掌柜看了看阿青背影,便朝傅倾竹道:“傅公子,那是阿青姑娘,住在澜州县城外,每隔半月会来买一次酒,只问桂花酒。”
傅倾竹也笑了笑,也付了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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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月,阿青来县城买酒。
桂花酒喝完了,老陈的酒瘾又犯了,她是来碰运气的,看看掌柜是否还能再去酒窖翻一壶出来,从前就有过。再或者,买些什么桃花酒,梅花酒之类的,望梅止渴也好。
没想到掌柜见到她便笑了:“阿青姑娘来了?”
“我来问问,酒窖里会不会还能翻得出来一两壶桂花酒?”她也知道是侥幸。
掌柜却眯起眼睛笑了笑,吩咐伙计去酒窖里取酒。
还真有?
阿青喜出望外,掏袖袋,准备付钱。
掌柜却道:“不用了,傅公子付过了。”
傅公子?
“哪个傅公子?”她开始在脑海里寻,同她认识的,又自称傅公子的,是城外那只蚱蜢精,还是城东那条鲤鱼精?
这么好心送她酒?
还是特意恭维老陈的?
掌柜却摸着胡须笑了笑:“阿青姑娘你忘了?半月前,同你一处在这里买桂花酒的傅倾竹,傅公子。”
傅倾竹?阿青险些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掌柜又道:“傅公子听说你每半月都来买桂花酒,这又是最后两壶了,他便把他那两壶留给你了,银子已经付过了,阿青姑娘拿走就是了。”
傅倾竹送了她两壶桂花酒?
她拎着酒壶从酒庄出来,腊月的天,寒风阵阵,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她拎着酒壶,三步并作两步,一蹦一跳,在城中走着。就连她平素看不惯的城楼上的那口又老又旧破的日晷,都觉得庄重威严了几分。
她便哼着小曲,拎着酒壶,慢悠悠折回。
……
翌日,又有采药工来。
“哟,都腊月二十好几了,还来挖药,是全年无休还是怎么的?”有草药尖叫。
“还给不给草活路了?!冬天长身体最疼了!”
“越来越过分了……”
阿青却从采药工口中听到“傅倾竹”几个字,便端坐起来,竖起了耳朵听。
“唉,你说说,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了,还让我们来采药,这天寒地冻的!真遭罪!”其中一人抱怨。
另一人就道:“我是听说,傅家那批药材出了问题,傅家的少东家亲自过来督办了,怕是连年关都要在澜州过了。东家怕出问题,丢了傅家的生意,才赶着让我们来看看。”
先前那人愣了愣:“傅家的少东家亲自来了?那问题不小啊?”
另一人点头:“多半是,听说还在南边租了苑子住下来,东家昨日才去拜访过了。”
……
傅倾竹又来了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