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依仗,永慈宫自然变得炙手可热。
江晚儿抱着小手炉站在檐廊下看着内官监的人给永慈宫置换家具摆设,笑得有点儿像偷了鱼的猫儿。
平日里江晚儿也没什么架子,新选的伺候宫女秋桑便道:“太后娘娘今儿个心情真好!”
多新鲜啊,她余生大几十年恐怕都要在这过,宫里人献殷勤帮她改善居住条件,她能不高兴?
秋桑正准备再说什么,孙嬷嬷沉着一张脸从外面回来。
江晚儿眉头轻皱,“孙嬷嬷,发生了何事?”
孙嬷嬷勉强扯了个笑,“回太后娘娘,也没什么大事儿,您怎么在外面站着?外面风大,老奴扶您回暖阁歇着吧。”
江晚儿驻足不前,敛了笑,直直地看向孙嬷嬷,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对比她平日里总是笑意盈面的模样,不免让人局促。
孙嬷嬷苦着脸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后!老奴今儿去内务府领咱们这个月的份例,可……”
江晚儿挑眉看她。
“可内务府的人说,咱们要的舶来贡毯还有新炭盆被送到庆祥宫了,还说咱们宫里主子少,后宫库房空虚,要将咱们宫里的份例减半。”
江晚儿脸上忽然爬出了一丝笑意。
站在她身侧的秋桑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太后娘娘笑得有点儿凶残呀。
先帝驾崩,江晚儿初来乍到,前朝一致商议,后宫凤印暂交孀居回宫的嘉宁大长公主代管,至于庆祥宫,便是荣太妃的宫殿。
合着她这个正房是被继女和姨娘一起给挤兑了?
江晚儿:“无事,你先去盯着里面,秋桑陪我出去走走。”
孙嬷嬷以为她这是被气着了,想出去透透气,便也没劝。
江晚儿打从搬进永慈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外面也是一片银装素裹,屋脊上还泛着晶莹的光点。区别于她那儿的是,别的宫都收拾的极辉煌整洁,就连殿门的红漆都比永慈宫看起来鲜亮。
更不用提有些宫殿里还飘出阵阵梅香。
可见她这个正房是个不受待见的。
秋桑许是怕她伤心,劝慰道:“在咱们大齐,每个宫都是各自的意义和规制,比如,住坤安宫的只能是皇后娘娘,能住永慈宫的也只有太后娘娘您。长公主说新帝还小,让太妃们暂时不用搬,可将来新帝长大了还是要娶妻纳妃的,太妃们到时候要住的那些个宫殿还不如现在的永慈宫呢。”
江晚儿一听来了兴致:“你是说太妃们按制也要搬宫?”
秋桑打小在宫里长大,知道自然比江晚儿多:“这是自然,这些可都是皇上妃子的寝殿,太妃们自然是不能一直住这儿的。”
天寒地冻,大家轻易不会出来,路上除了几个当值的太监宫女,很难看到其他人。
他们不认得江晚儿,江晚儿也不认识他们。
因此前面一个宫女正在训斥名六七岁的小太监时,看见江晚儿和秋桑也没太在意。
宫女:“你如此多做嘴舌,难怪你爹娘舍得让你割了祖孙根子进到宫里来!我瞅着就该连你的舌头一起割下来!”
小太监跪在雪地里默不吭声,小拳头在膝盖边攥的死紧。
宫女一脚踹在他肩膀上,“这会儿当什么锯嘴葫芦!跟太妃告状的时候怎么恁得伶俐?看见我偷太妃耳环?也不掂量掂量太妃信我还是信你!没根的玩意儿,嘴上都没个把门的!”
小太监被踹倒在雪地上又连忙爬起来跪好,一声不吭。
江晚儿拧了拧眉。
这谁宫里的宫女,说话如此恶毒。
不过她也不是滥管闲事的好人,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她还是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渡不了别家的下人。
就在她准备直接越过两人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那宫女却突然发难,“在这宫里,无权无势就好好地蜷着,别整日里多嘴多舌,当心丢了小命!”
虽没转身对着自己,可江晚儿就是觉得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真猖狂啊。
江晚儿停下脚步,“你是哪个宫的?”
问的不是那宫女,是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小太监讷讷开口:“奴、奴是庆祥宫的杂役。”
宫里的太监只能在有了品阶之后才能称臣,否则就只是个奴才杂役,这小太监如此年纪就能进庆祥宫,也是个厉害的主儿吧。
秋桑还有刚才发火的宫女都以为江晚儿就算不替小太监出头,至少也会说些什么,就连那小太监都低头藏起了眼底的小心思。
却没想到,江晚儿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留三人一脸懵逼地或站或跪在原地。
江晚儿回头,“不跟上?”
秋桑:“……”
回到永慈宫的时候,连戚已经从外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