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动着油门从公司停车场驶出,小排量的摩托车发出“咻咻”的声浪。爱竞速的摩托声控们大抵会嫌小家子气,但作为上下班的骑行工具还是恰到好处的。
潮呼呼的夜风在耳边打了个低低的哨子。开过减速带时,车头狠狠顿挫了一下。
路鹿伸手扶正由于系得不紧被颠歪的头盔,仰头望向不甚分明的夜空。照理说夏天夜幕降临得晚,黄昏六点时分天色还应该大亮着。
恐怕是要下雨了吧,路鹿如是想。
为了尽快归家而拧了拧把手,但在车水马龙、红绿灯林立的街道上,每个驾车一族的行程其实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等红绿灯的间歇,路鹿一晃眼看到过了前一个路口后的公交车站上,有一道熟悉的倩影。
沙经理?
她没开车吗?难怪今天换了平底鞋,可能是为了搭公交车方便吧。
和她一起等公交的还有两个吞云吐雾的中年大叔,显然是供职于同一家公司的社畜。因为两人正对着路鹿的后脑勺是同款毛发稀疏的地中海,连秃了的那片中心地带都一模一样。
不知怎的,路鹿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他们俩噙着奸笑,在公交车上合围沙经理,四只咸猪手分别扣上她胸口、小腹、大腿和屁股的画面……
有些念头一旦生发,便无可消止。
这画面在路鹿脑中熊熊燃烧,火焰喷张,直接烧红了路鹿的双眼,也烧去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
沙经理,别怕!我来救你!
瞪视着那处的猥.琐男,路鹿一笔一划给自己写好了英雄救美的剧本。
跳转绿灯后,路鹿气势汹汹地骑着小摩托杀上了公交站点。怪也怪她家倾城倾国的上司太招人惦记......
借助大长腿的优势,她一个利落的翻身,下车动作如体操鞍马运动员一般,仿佛是刚做完一个托马斯全旋紧接着高难度的下法。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把车停到公交车站的车棚边,耍帅第一名的路鹿摘下头盔,甩了甩被压扁的短发和沙九言打招呼:“沙经理,你在等,公交车?看起来要,等很久。”
“嗯,我的车掉了点漆,明天才能去4S店取回。坐公交挺好的,我刚来五分钟。”沙九言柔柔一笑,显然并不受等车所苦。
夜风撩人。
风起时,沙九言乌黑透亮的长卷发被轻轻掀起;风止时,又悄然回落,贴伏在她的肩头。始终不变的是她唇角的弧度,恬淡自适。
路鹿半张着嘴看痴了,又一次......
这样的目光落在沙九言身上不知都有多少回了,她早就习以为常,笑意蔓延四散,却显得愈发漫不经心。
流霰一般弥漫着的晚霞节节败退,天地正一寸一寸地步入黑暗。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这样的沉默没有一个确切的起始,或许也不会有一个确切的终止,然而奇怪的是,她们都没有为此感到尴尬和局促。明明是没有经历过的,却好像在另一个次元里反复上演了几百遍。
沙九言淡淡地凝着她,忽然轻皱起眉头,朝她迈进了一步。
半仰着头,沙九言伸手替路鹿梳理方才因为甩头而全撇向一边的头发。
感受着沙九言指尖轻柔拨动的方向,路鹿眨了眨眼意会过来:“唔,难怪一边,比较重。”
刚收回手的沙九言哑然失笑,小家伙的发质细软蓬松,最好是真能觉出份量来。倘若按照她的说法,那留着及腰长发的人譬如她怕是寸步难行了,毕竟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沉重的头发拽倒在地。
在沙九言的笑继续销魂蚀骨之前,路鹿飞快地闭上眼睛提出:“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人的潜力果然无穷无尽,虽是简短的句子,但路鹿说得这般流畅也实属难得。
“没事,你先去吧。我等的公交车应该快来了。”沙九言摇头婉拒。
偷睨了一眼沙九言身后来回晃悠着显得很不安分的男人,路鹿咬着嘴唇小声道:“公交车,不安全。可能,有老色.鬼。”
老色.鬼?沙九言并没有回头,只是了然地笑笑。看来某只道行颇深的小色.鬼是能准确无误洞悉同类的歪思邪念的。
没承想,老色.鬼的耳朵贼灵敏,也或许是心虚使然。路鹿这么小的分贝,竟被他们全听了去。两人分别从左右两边探出荒芜的脑袋凶神恶煞地瞪了路鹿一眼。
甭管是不是在说自己吧,总之先把警告撂下。
路鹿挺了挺小胸脯逼视回去,丝毫不怵。她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在美国玩摩托的时候有幸和亡命飞车党接触过几次,虽然他们的确也对东方来的小姑娘手下留情了。
此长彼消,我强敌弱。在路鹿强硬决绝的视线中,两个男人讨了没趣地走远几步,到另一边抽烟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