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只能无奈作罢,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请姑娘找大夫医治,姑娘从来不肯,她们也劝不动。她们姑娘看着温和好说话,实则性子最是倔的。
“毋须担忧,梳洗罢。”云欢温和出言安慰。
“姑娘,这次不如用这条靛蓝色发带。”
云欢抬眸看了看这抹干净的蓝色,目光黯淡,随意指了指一条浅碧色的发带。
“不了,换这条碧色的。”她怎么敢?她怎么配玷污这么干净的蓝色!当初那少年用自己靛蓝色的衣角为她包裹糖葫芦,免遭脏污,可她恩将仇报,竟然偷了人家的东西,她早就肮脏透了。
云欢一言不发,垂下长睫,遮掩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姑娘,这花真漂亮,还要留着吗?”汀兰指着妆台上粉白色的醉芙蓉询问云欢。昨夜取下后,她不敢自作主张。
云欢蹙眉,昨夜男子强势的动作历历在目,心下不太舒服,她不想和这男子有半分牵扯。淡淡地瞥了眼依旧鲜艳的花朵,低声吩咐:
“扔了。”
……………
临渊为传主子的话,一大早便等在云绣坊门前,彼时云绣坊还未开门,门口只有几个衣着普通的姑娘在门口等候。临渊身材高大,一袭黑色武服,面容严肃,笔挺地立于门前,如鹤立鸡群。
姑娘们时不时地抬眼偷看,又扭头掩唇偷笑。临渊略不自在,黑脸发烫,如果凑近了看,脸必定是红了一片。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一个侍卫,统管主子三千暗卫的首领,竟然来这种女人家家的地方。
正水深火热时,岸芷、汀兰终于开了门,姑娘们争先恐后,蜂拥而入,临渊沉默地跟在后面,停在汀兰面前。
“我是卫将军的侍卫临渊,来替将军给云绣姑娘带句话。”临渊面无表情地开口。
“您有什么话告诉奴也是一样的,奴自去回禀我们姑娘。“汀兰含笑开口,态度礼貌疏离。她家姑娘容貌好,性子好,不少达官贵族的年轻男子相邀,姑娘从不理睬,就是这刚回京的卫将军亦然。
“这…恐怕不方便。”临渊态度强势。
“您稍等,奴去请示我们姑娘。”岸芷见这么一个大男人直直地杵在中央,也不好看呐,走上去,引着他去偏室等候。
岸芷前来请示的时候,云欢正在中院专心勾稿,听完岸芷的请示,蹙了蹙眉,不知这卫将军还想做什么,左思右想却没有丝毫头绪。
“姑娘实在不想见,奴这就去推了。”岸芷实在不愿见自家姑娘为难。
“无妨,领我去瞧瞧。”云欢容色恢复了如常。
听到女子轻缓的脚步声,临渊抬头,女子从远处走来,全身笼着清清柔柔的气息,似一株遗世独立的木槿,自顾自盛放,低调却也夺人心魄,惹得人看了她一眼想再看第二眼,直到彻底沉迷。
待人移步面前,他才恍然回神,近看女子容貌如春梅绽雪,霞映澄塘,确实是令人眼饧骨软的美人儿,难怪爷多年来对她念念不忘。
不敢再看女子,临渊移开视线,沉声回话,
“云绣姑娘,我来替主子传话,将军因您被陛下重罚,受了莫大委屈,问您如何表示谢意。”
不知为何,云欢觉得临渊在说那个男子“受了莫大委屈”的时候,声音低弱了不少,嘴角略微抽搐。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
内心微乱,定是为着安定侯世子之事,卫将军才被责罚,她又能如何呢?卫将军也是知道自己爱莫能助,却偏偏这时候过来,他想要什么?
“云欢无以为报,若是将军以后需要绣活,云欢必定分文不取。”云欢斟酌再三,缓缓开口。
“这未必是我们将军想要的谢礼,望姑娘再仔细思量,我先回去复命。”有板有眼说完,临渊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爷这不是让他刁难人家小姑娘吗。
卫国公府,卫忧正在书房处理军机要事,见临渊进来,放下手中的笔,迫不及待地询问:
“如何?她怎么说?”
“爷,嗯…云绣姑娘说您的大恩她无以为报,若您需要绣活,她分文不取…”临渊盯着地上的青砖缝隙,含蓄地表达。
“就这样?!”卫忧探长脖子,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下文,心有不甘,锐利地扫视面前的闷葫芦,清了清喉咙,威严问道,
“可有说关心爷的话?”
“没有。”临渊低头,声音低不可闻,求爷可千万不要怪到他头上啊,他该做的都做了,人家姑娘这样表示也不能怪他啊。
卫忧听得一清二清,心中失落,却仍不死心,试探性问道,
“脸上可有些许关怀的神色?”
“…许是没有…”临渊脑袋恨不得贴到地面,措辞更加委婉了。
“啪”卫忧一掌拍在沉香木桌上,凤眸瞪着临渊,像是要在他身上戳个窟窿。肯定是这家伙不会说话,没有完美表达他的意思,不然怎么会…
顶着主子杀人的目光,临渊整个人都傻了。为什么倒霉的人总是他,只盼爷下次不要将这种“美差”交给自己,他还想再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