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沉沉,太阳的余晖逐渐暗淡下去。 东隅看着屋子里站着的一大一小,说道:“叶侍就不用跟着了,我们两个人就行了。” “公子爷……”叶侍看着新觉,唤了一声,似是游移不定。 “跟着做什么,找乐子带着你可不行,你先回去。”新觉背对着叶侍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会全须全尾的将你家公子爷带回来的。” “如此,就有劳三小姐了。”叶侍说完看了一眼新觉,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你这新来的侍卫倒是个老实听话的,应该没少受你□□吧?”看了一眼离开的叶侍,东隅随意调侃。 “跟着我自然听我的。” “……行,你老厉害。” …… “喏,把这穿上,方便些。”东隅丢给他一套小人的平民衣衫,自己也准备换衣服。 新觉拿着衣服上下看了看,撇了撇嘴,颇为不喜。 “别磨磨蹭蹭的,出门在外,乔装打扮不是很有趣吗?”她向他眨眨眼。 “……” 新觉看了东隅一眼,唇微微抿起,微低下头,嘴角勾了勾。 “我换衣服了。” “换吧。” “三姐……”见东隅径直解开纽扣,新觉拿着衣服缓缓的唤了声。 “杵着做什么,快换衣服啊。” “……” 看着他那个样子东隅悠的反应过来,小子害羞了? “就换个外衣,怕什么,难不成你脸皮比三姐还薄?”东隅刚解开外衫的扣子,转身敲了敲他的额头。 新觉好整以暇的看着东隅换好衣服,这才慢悠悠的解开扣子。 东隅带着新觉走到后院的老地方,撸起袖子,一只手将新觉抱在身前,看了看围墙,微微一蹲,便蹿了上去,翻到了对面的樱花树下。 在树上瞟了一眼,东隅便带着新觉在后院中穿行,一会儿便来到了另一处老地方。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斑驳的枝干上挂着熟悉的身影,东隅开心的向黑蛇兄打了个招呼。 “七弟,来给蛇兄打个招呼。”东隅指着蛇兄,朝新觉示意。 “……”新觉看一眼树上的黑蛇,将一支手缓缓的背在了身后。 “三姐,比起黑色,我更喜欢银色。”新觉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 “蛇兄肯定不高兴了,没礼貌的家伙。” 东隅见从不给她正眼的蛇兄竟然将头缓缓抬了起来,盯着新觉,还吐了吐信子,突然又将头一扭,绕在了树枝上,一副闲人勿扰的模式。 蛇兄换姿势了啊…… 东隅扭头看了看新觉,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有能耐。” “为何?” “一见你,蛇兄就换了个姿势,着实不易。” “……” “实话实说而已。”说着,新觉转了转背着的手腕,一条银色的小蛇探出了头。 “……走吧,我好不容易有一位特别的朋友,可不能被你气跑了。” 抱着新觉,翻过墙头,落在通往街市的暗巷里,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东隅倒退着前进,面对着他。 “三姐,你真可怜。”新觉仰头看着她嘻嘻一笑。 “是啊,我可怜,你可恨,咋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东隅白了他一眼,玩笑着说。 “是啊,我是挺可恨的。”新觉顺着她吊儿郎当的道,说完,脸上慢慢漾起笑容。 东隅歪头看了看他,想着这孩子不会因为她的玩笑话,多愁善感了吧? “你以前是挺可恨的,不过现在可爱多了,人是多变的,过去不代表现在和将来,懂吗?”东隅转身,在墙角拾起一根枯枝,无聊的比比划划,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人都是会变的,三姐呢?” “七弟,多变不等于会变,你这是刻意曲解呢?” “这世上,有人会变,有人不变,有时会变,有时不变,此事会变,彼事不变……人千千万,境遇千千万,怎可一概而论?”她学着戏本子里的唱腔,将枯枝舞的花样百出,捏着嗓子说道。 “那三姐对什么不变呢?”新觉看着前面群魔乱舞的人声音清透。 “我吗?你且自看哟。” “……” 走过暗巷,豁然开朗,眼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兰城的夜市可媲美宋朝的临安,早夜相接,通宵达旦,一年四季,日日如此。 坊巷市井,买卖关扑,歌楼酒馆,夜市千灯。 看了一眼络绎不绝的行人,东隅将新觉的一只手牵住,避免在人群中走散。 新觉望了眼东隅,任她牵着手,拢了拢眉头。 “牵好三姐的手,不要走丢了,到时我可没法交差,知道吗?” “嗯……,三姐放心。”新觉乖巧的应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墨色的瞳孔中点缀着莹莹光辉。 “怎么样,七弟,此时作何感想呀?”东隅一脸得意。 “还行。”新觉语气淡淡的,却掩饰不了眼底的兴致。 “小样,算了,看你这表情就都明白了。” “我们先顺着这条主街逛,待会再去其他特色小街,保你尽兴而归,走吧!”东隅语调高昂,说着将两人相握的手往前甩了甩。 主街两旁有各种高悬幌子招揽顾客的店铺,手提肩挑的小贩,吆喝声在空气中散开,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东隅与新觉在街市上慢慢穿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精巧有致的小玩意,琳琅满目;色味俱佳的小吃食,五花八门;摩肩擦踵的行人,络绎不绝。 兰城夜市,繁盛至极。 两人在各种摊贩前相看询问,却没买卖,引得多少摊贩主明里暗里的不喜,东隅与新觉也只是面面相觑,挤眉弄眼,转身淹没在人流里。 哎,东隅是常常在外浪荡,没什么新奇的。 新觉却奇怪了,虽然感觉到他对很多玩意儿都感兴趣,却也只是看一看便不要了,东隅想自掏腰包都没机会…… “这么多小玩意儿,我看你都挺喜欢的,不买些回去吗?机不可失啊。”东隅探究的偏头看向他。 “看一看就明白了,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新觉转头看向她,眉眼舒展。 “好吧,聪明的七公子。” 她本以为这次带他出来应该要托运一麻袋回去的,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丞相府夜晚宵禁严格,一年中除了特别的几个日子,主子们夜间几乎不能随意出府。 丞相一直以来对府邸的护卫异常谨慎,除了东隅是个特例,谁叫她有个武侍长师傅呢,这就是后门呐! 想当初她也是爬墙首败,掉下来时被李立身接住,后来死缠烂打,投其所好,才终于拜他为师,缕受折磨,苦不堪言,才得来这么点自由。 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容易的,不悬梁刺个股,废寝忘个食,就想一步登天,呵呵……当然那种生来就天赋异禀的人,呵呵呵……,当她没说。 新觉因为身体的原因,有些特别的日子,也是无缘夜游的。 所以,和她相熟了之后,在后院围墙边,偶遇东隅爬墙的雄姿,就一直盼望着她带自己出去,被放了一次鸽子也不见恼。 在人群中穿行,两人几次差点被冲散,东隅无奈,只得时时刻刻注意些,紧紧拉着新觉的小手,这都是上辈子带小果子带出的阴影。 “三姐,手好热……”新觉挣了挣手腕,想把手抽出来。 “哦,那就放开一会儿,别丢了。”说着,东隅将手放开。 “……” “我已经很大了。”新觉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 “……”八岁的小毛孩而已。 “出来了,就得听我的话,知道吗?”她怎能被一个孩子指手画脚。 “霸道自私。”新觉眉梢一扬,盯着她笑。 “姐就是走的霸道路线,你就说喜不喜欢吧?”东隅两手抱胸,挑眉看着他。 “三姐,我喜欢温柔如水的。”新觉不堪示弱。 “那你就好好忍受我吧。” 说完东隅重新牵起他的手,举到面前,蹲着身子,与他平视,微微一笑:“这只手暂时是我的了。 ” “三姐。”新觉看着她的笑容,暗红色的嘴唇抿起,无甚波澜的唤了一声,随即也朝着她弯了弯嘴角。 “七小公子,逛完这条街,待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东隅故作神秘的凑近他。 “别是惊吓……” “……” “臭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