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暑后,天气越发燥热,我和丹阳也愈发气闷。芙蓉楼的后园遮阴的树基本没有,每个院子一到午时过就被晒得透透地,闷热钻得到处都是,令人无处遁形。及笄后,叶嬷嬷安排绢儿和黛儿——及笄时伴着我们俩的两个丫头——每天来我和丹阳屋里收拾卫生。起初还有些小同学因我俩的特殊待遇闹闹小情绪,时不时地给我和丹阳挂晒出来的衣服上加点色料揉点青草什么的,待到刘妈妈提走了一个在我蜀锦小褂上划口子的女生把她打的皮开肉绽后,后院的这群大部分懵懵然不知所来也不知所往的初中小女生意识到了与我和丹阳真实而残酷的差距,大部分与我们交好的女孩子依旧每天嘻嘻哈哈的,曾交恶的那些人见我们脸上多了一层惊惧,剩下那些不咸不淡的人大多带着些讨好。我本意是想以批评教育为主,但是刘妈妈雷霆手段之后确实让我们清静了不少,慢慢我也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太圣母心,老想拯救地球的毛病有点不太好。初夏开始,除了下雨天,绢儿和黛儿每天中午都会打冰凉的井水来,洒扫后盆架上再放满满一盆,再去厨上端两碗香饮1。我们每每上完课回到房里,稍事洗漱,美美地吃上一碗香饮才能获得片刻凉意。
近两月叶嬷嬷因为新登台挂牌了一批产品,加上前院的扩建和改造,很是忙碌了一阵,后院来的极少。暑热难耐,同学们学习热情极大的降低,功课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懈怠,包括我和丹阳。听说翠墨在皓月园很受欢迎,挂牌价格一翻再翻,还有血气方刚的读书郎为她曼妙的舞姿写了诗。但论起登台挂牌这批新产品里的黑马,没有意外,还是绣雯。
绣雯醉星台登高那天,五十金被一个颇神秘的富家子买走。叶嬷嬷当晚笑的合不拢嘴,绣雯应该是比她预估的价码高出不少。原本她想一鼓作气让绣雯拢住这位神秘客的心,高价买断她的牌子,谁想这神秘客睡了一夜便拍拍屁`股走人,再也没来过。像这样豪掷五十金,只蜻蜓点水的客人在芙蓉楼可不多见。一般在醉星台叫价超过十金的客人,叶嬷嬷都会开VIP通道让他白宿一月,吃喝玩乐一条龙,只要不睡其他姑娘,费用全免。
这下绣雯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叶嬷嬷也不好立即就把她标价再拍,万一那个客人突然杀个回马枪,发现自己刚看上的小娘子琵琶别抱,发起脾气来很难收场。刚在前院开张的姑娘,叶嬷嬷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催促她们练功课,绣雯在醉星台的红床还没焐热,就闲闲地开始在后院溜达。我们这群不想练功课的惫懒货和她一拍即合。每日午后她都提着长长的绉纱曳地裙来菡萏园和我们说话,身后跟着伺候的小丫头每次看绣雯穿着长裙在菡萏园的青石地上蹭来蹭去小`脸都会绉成咸菜干,跟在绣雯身后一直帮她拽裙摆。
绣雯来的第一日,看我第一眼脸就红了。我咧嘴一笑,看来这番经历还不算太赖。
我看她样子忍不住促狭道:“嗯,看来是个如意郎君。”
她听罢举手作势要打我,我撒腿就绕桌子跑,她穿着长裙,没追两步险些绊倒。我看她要摔,一把扶住她,结果她反手在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掐得我嗷嗷叫。
“叫你满嘴胡沁!”
我扶她坐在几子上,还是那副促狭的神情看着她。丹阳在一旁已经憋不住了,直接开问。
“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满脸八卦。
绣雯到底是个爽利人,脸又红了一红,大大方方地说:“还能是什么样的人,当然是两条腿的人。”
我哈哈一笑,人肯定是人,两条腿嘛,嘿嘿。
她看我哈哈笑,又在我肩上捶了一下。
“他对你温柔吗?”我笑盈盈地问她。
她脸再红,但没捶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