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真的,真的不是我推小姐的,请您相信我…是小姐她…小姐自己……自己摔下去的,真,真的…先生……我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先生……请您…请一定相信我啊……我当真,当真没说半句谎言……”
这个女佣的确没有说谎,如果不是监控里如山的铁证,这个女佣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纤薄的女孩儿紧闭着眸子,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苍白脆弱得好像要从床里陷进去消失了一样。
她额头上缠绕着纱布,纱布往外渗着血,脸上、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
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很突然,又好像很缓慢,那个张扬肆意、一身傲骨的女孩儿被他照顾成了这副模样。
为什么要故意从楼梯上摔下去。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明明昨天给她戴上脚链的时候,她还是笑着的。
不喜欢,她可以跟他闹,跟他吵,她分明知道他不可能不顺着她,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对,最终还是那么厌恶他?
厌恶到恨不能以死相逼来离开他?
他到底要做到多好,要做到什么程度,要怎样顺她心意,她才肯原谅他无意而为之的错误!
“冬!”
苏佑寻眸子翻涌起摄人的戾气,血丝重的吓人,将拳头重重地锤到身侧的墙上。
“冬冬冬——”礼貌的敲门声与此同时传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化验单恭敬地站在门口。
“先生,验血的结果刚出来了……”
苏佑寻背对着门坐在床边,高大的背影此刻显得无比落寞。
他收回拳头,紧绷的手背青筋暴起,用纸巾擦去上面的血迹,颔首让医生进来。
医生走到苏佑寻面前:“小姐只有轻微的脑震荡,还有一些组织损伤,敷上药膏卧床休息两周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苏佑寻:“嗯。”
他的目光依旧黏着在女孩儿的脸颊上。
医生抬脚往后就要离开,但是面色仍有些犹豫。
出于慎重的考虑,他还是多嘴问上了一问:“您知道……小姐怀孕了吗?”
————
柔和的冬日阳光从遮掩的并不严密的窗帘缝隙里熘进来,像个温吞的小孩儿,趴在她细白的脸颊上打着呵欠。
许久,床上的女孩儿轻颤着睫毛,缓缓睁开一双剔透得如水一般的褐色眸子。
她动了动身体,伴随清醒而来的疼痛也从四肢五骸清晰起来。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苏佑寻不在,医护人员不在,照看的佣人也不在。
风轻轻吹动风铃声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好像整个世界空留下了她一人般安详。
顾允禾将手轻轻搭在小腹上,两只眼睛呆滞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她好似能感觉到,那个小东西还在,还依旧健康强壮。
此时,就在房间的隔壁,紧闭的窗帘遮挡住近乎全部的光线,屋内比黑夜还要黑。
方正幽暗的冰冷荧光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中投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两手十指交握着放在紧抿的薄唇上,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屏幕里女孩儿的一举一动。
他臂膀的线条紧绷着,从笔挺的衣服褶皱中都能感觉到他的如坐针毡。
他给她机会,让她自己选择。
又过了许久,顾允禾动了,她用手撑着床,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撑着坐起来。
她的脸色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更加苍白,脑震荡的眩晕感令她忍不住干呕。
顾允禾又靠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赤脚踩到地面上,冰凉的地板冻得她激灵了一下。
没有披外套,穿着单薄的一件黄色睡裙,她摇摇晃晃地抬脚,一步步朝阳台走去。
每走一步,屏幕前男人的心就勐跳一下。
尤其是看她看起来将要摔倒时,他需要攥紧手才能抑制住冲进去的冲动。
这里是二楼,他不敢妄猜她到阳台去要做什么。
屏幕里单薄的女孩儿走进阳台,拉开窗帘,与突如其来的大片温暖阳光一下子撞个满怀。
这种温暖让她有了片刻的恍忽。
当然,仅仅片刻。
女孩儿骨节泛白,用力拉开被冷风吹紧的窗户。
扑面而来的寒冷是再多的和煦的温暖都扛不住的,风一吹,她鼻尖被冻得通红。
因为难以控制的头晕,她动作格外笨拙,像个笨鸭子。
她先用一只脚踩到窗户外的窗沿上,两手扶着两侧的窗户,再把另一只脚跟着踩上去。
冷气像粗暴蛮横的入侵者,卷走了她身上仅存的暖气,冷得她牙齿发颤。
顾允禾坐在窗台上,两条光洁的腿冻得泛起了青,就这么贴着墙壁悬空着,脚底空空荡荡。
她两手使劲扒着窗户才能不让自己摔下去,就这么干坐着,双目空洞。